“立即去叫他来!”
“本官就不相信,陆家乃堂堂书香门第,会有偷懒不爱学的子弟!”
林文俊厉声喝道。
不多时。
陆郯就被人在家里叫了起来,且因此知道是国子监来催他,也就只得来了国子监,且不由得在路上抱怨说:“这个林文俊,不是收了我们家的好处吗,怎么还要催我来监里,这么冷的天,谁愿意来监里读书。”
而让陆郯更加没想到的是,他一来国子监,林文俊还厉声喝道:“来人,脱下他的裤子,杖二十!以惩其无故缺勤不学之举!”
陆郯闻之大惊,忙跪了下来:“祭酒容禀,学生是因为偶有微恙才未来监里,还请祭酒高抬贵手!”
“我看你面色红润,哪有微恙之态,再说,微恙就可以不诵读了吗?”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身为清流门第之子孙,又受皇恩厚待,不因此感激涕零,更加勤学以报国家不说,竟因为一些小病小恙就不来读书。”
林文俊说着就问着陆郯:“你对得起陆公、对得起陛下吗?”
“来啊!给我打!”
“我身为国子监祭酒,乃尔等老师,理应为国严管尔等!”
“你要么今日被我打死、要么将来被我教成大才!”
林文俊再次说后,就有国子监的军士将陆郯押在了地上,且撂起了他的衣袍,脱下了他的裤子。
陆郯的一屁股白肉在哈气成冰的腊月雪天里,顿时冷得通红,整个人也直打哆嗦起来。
啪!
与此同时。
国子监的军士也将板子打了下来。
“啊!”
陆郯惨叫了起来。
陆深还不知道此事,此时的他刚到大本堂。
“昨日太子殿下回宫后连打喷嚏,也有些发热,故陛下让我们告诉诸师傅,太子今日不来受讲。”
而陆深一来大本堂,就有太监走来向陆深说了太子请假的事。
陆深听后不由得皱眉,且拱手说:“请告知陛下,太子若只是轻微发热,不应因此就懈怠功课!”
而陆深说完后就教起另外两位皇子来。
但陆深在教完两位皇子回来后,就从其子陆楫这里得知他的孙子在国子监挨了打。
“林文俊打了郯儿?”
陆深因此大惊失色。
陆楫点头:“他说他作为国子监祭酒,理当严管学生,所以,郯儿今日要么被他打死,要么被他教成大器!”
第468章 腐儒求饶,被嘉靖整崩溃!
“我得入宫!”
“我得入宫请罪!”
陆深听自己儿子陆楫这么说后,呼吸突然变得沉重之余,就一脸着急忙慌地说了这么两句。
且说着,陆深就让自己儿子准备轿子,而他自己则往书房走去,写了自劾请罪的奏疏。
不多时,陆深在来到左顺门后,就跪在了地上,举起了手中奏本。
彼时,雪刚下过没多久,虽说,内侍早已扫清了这里的雪,但陆深在跪下后依旧感到骨头都结成了冰,雪后寒风更是如数千冰刃一样在割着他的脖颈。
不过,陆深没有因此起身,只声音颤栗地喊道:
“臣太常寺卿、国子监祭酒陆深,刻薄冷漠,无人臣之心,欺负储君,更是在君父面前巧言令色,可谓罪大恶极,不配为人师表,还请陛下治臣死罪,革臣孙恩荫,以儆效尤!”
朱厚不久后就在内廷知道了这事。
“这老货,他孙子果然才是他的软肋!”
朱厚因此冷笑起来。
朱厚随即就看向在御前的桂萼:“你的主意不错,名恩实惩,让这老东西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都是陛下厚待百僚之德,不然以臣之私嘱,林文俊岂敢为臣得罪陆深这样的宿儒?”
桂萼这里则谦虚地回了一句。
张璁这时跟着说:“陛下,之前这陆深以社稷苍生为重的大义,掩盖自己不臣之心,如今,陛下也可以用社稷苍生为重的大义,先不承认陆深有罪,而只申饬陆深为何前后不一。”
“是应该申饬,不但应该申饬,还要廷臣们都在文华殿问他为何又觉得自己刻薄了。”
“让太子也去文华殿旁听,看看这些人虚伪的面目。”
“朕要这样的贱儒把自己道貌岸然的一面彻底现在太子面前!”
朱厚说道。
一个时辰后,陆深就收到了朱厚申饬他的旨意,且表示他若真认为自己有罪,就去文华殿向廷臣说明自己为何有罪,以免天下人不解他为何突然在严管太子后觉得自己有罪,而错以为他是被天子逼迫认罪。
陆深收到后,举着的自劾奏疏直接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同时,他自己也双手颤抖地贴在了地上,而咬牙回了一声:“遵旨!”
与此同时,廷臣们也收到了天子让他们去文华殿议问陆深是否有罪的旨意,也都纷纷赶来了文华殿。
“我有罪!”
“我罪在大奸似忠,为驯服太子将来怯懦畏缩,不顾天寒地冻,让太子去殿外晨诵,即便有同僚劝说这样不利太子千金之躯康健,可谓不忠不仁!”
陆深在这些廷臣们来后,就如实回答起来。
刑部尚书许赞有些无法接受陆深这样一位德高望重、清正刚直的饱学之士,却在这个时候说自己大奸似忠,说自己不忠不仁,也就故作中立地问着陆深:
“就算你不忠不仁,你为何在明知有同僚监督,有耳目在侧的情况下,还敢这么做,你就不惧赫赫天威吗?!”
“因为我贪权大于贪生!”
陆深回道。
许赞又问道:“怎么讲?”
陆深道:“我觉得只要天子顾忌社稷苍生,不敢明言社稷苍生不及自己的皇子重要,而对我不罪而杀,那将来太子登基,我这个东宫师傅成为首辅后,就能彻底权倾朝野,主上之威福亦由我操之!”
“那你还真是罪大恶极,竟包藏如此祸心!”
“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许赞咬牙说道。
周伦也在这时候看向陆深说:“还真是王莽谦恭未篡时!本以为你是不畏强权的刚直之臣,却没想到是一大奸大恶的道貌岸然之辈!天下儒臣若都像你这样,则这天下世风如何能正?”
“我等无能,竟推选出这样的虚伪奸诈之辈。”
大理寺卿方献夫也忍不住跟着说了一句。
吏部尚书李承勋道:“东宫师傅由吏部荐举,所以,我吏部难逃其责!当也向陛下请罪。”
张璁和桂萼见此不由得相视一笑。
被这些廷臣口诛笔伐的陆深,也注意到了在殿内暗笑的张璁和桂萼。
这让他心若火炙,整张脸涨成紫红色,眼中仿佛要火山喷发一般。
要知道,他一个傲慢至极的人,今日落得如此丢人现眼的境地,乃至自己揭自己的丑,根本上就是因为桂萼向天子出了那么个名恩实惩的主意,以及桂萼的学生林文俊诓骗了他,白受了他的贿赂。
同时,陆深也满脸沮丧,如一滩烂泥,没有任何反应的接收着廷臣们的口诛笔伐,而不做半句辩解。
他无法辩解,也不敢辩解。
没多久,朱厚这里也收到了廷臣们弹劾陆深的章奏。
纷纷要求把陆深千刀万剐。
无论是本来和陆深一党的清流,还是对陆深本就不满的,都迎合帝意,要求严惩陆深。
至于为何和陆深一党的清流为何也要求严惩陆深,那是因为陆深坏了规矩,居然因为屈于威胁,而自认罪责。
但朱厚因此倒是不想杀陆深了。
他不想如清流们的意,反而想让太子将来可以借此把控分裂这些清流。
“他毕竟是太子第一任老师,朕不为自己的圣德,也要为太子的圣德考虑。”
“没有他自认罪责就要真将他处死的道理,毕竟说不准他只是因为屈伏于强权,而并非真心藏私,朕即便不愿意这样写,也得秉公而断。”
“何况,春秋决狱,就没有为学生杀恩师的道理。”
朱厚也就在御书房对张璁等如此说了起来,然后吩咐道:“将他流放日出,以后太子即位,若还念着他这位东宫师傅,自可施恩放他回来,以彰仁道;总之,他陆深要想回来,恢复身份,就多祈望太子顺利即位吧。”
“是!”
陆深得知自己的处分后,非常崩溃,忙伏地哭了起来:“陛下,罪臣不值得您如此宽待啊,还请赐臣死罪,以儆效尤啊!”
陆深是真不想因此葬身他乡,还要被世人嘲讽说,他只有刻薄不敬,反而是天子太子仁德大度。
陆深因此在辞别太子朱载时,还向朱载求起情来:“臣包藏祸心、虚伪奸诈,死罪难恕,还请太子奏于天子,赐臣死罪!”
“父皇只流放你,我难道还能要求父皇杀你吗?”
“你之前那么严厉冷酷,现在又求我不讲师生之道,你不觉得你现在所作所为真的很让人恶心吗?!”
太子朱载则怒斥起陆深来,且道:“你不能只在你需要圣人之道的时候,才让我们讲圣人之道!”
第469章 高拱、赵贞吉为太子近臣,徐阶背刺旧党!
陆深一时哑口无言,只抿嘴落泪。
他也没想到夙来骄傲的他会狼狈到如此模样,竟被十岁的太子训的跟狗一样。
朱厚闻知陆深去找太子求情后,也不禁勃然:“这老东西,朕没杀他,不但不感恩朕的仁德,感叹朕对太子的仁爱,还这样痛哭流涕,究竟是何意,难道非得朕做一个刻薄寡恩的暴君,他才满意吗?”
“吩咐有司,把他强制押去日出,即日就出京!多延一日,有司主官一同流放!”
朱厚为此发出了新的谕令。
于是,刑部的人也就在当日忙将陆深强制押着出了京师。
在陆深走后,朱厚就对张璁说:“让吏部推行新的东宫师傅,只翟銮一人肯定不行,这个翟銮以维护太子之功,迁回礼部右侍郎兼掌詹事府;”
“另外,虽说东宫近臣当选积年儒臣,新进翰林中拔萃之人也当增选两人任直讲,让太子知道一些年轻儒臣的新想法。”
“朕记得昔日朕在河南回京途中遇见的那两个生员中有一叫高拱如今也进了翰林院是不是?”
“回陛下,是的,他眼下已选为翰林院编修。”
张璁回道。
因朱厚屡施恩科和科举扩招,高拱也就比历史上要提前中第,提前成为了翰林官。
朱厚这时又问着张璁:“新进翰林官中还有哪些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