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承明 第469节

  夏言则在这时笑着说了起来。

  “翟銮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朱厚也在知道翟銮的事后,召见了张璁,还问起张璁来。

  张璁道:“陛下,臣怎么可能因为他的弟弟翟鹏是大同巡抚,就要把他当做要谋害臣的人?就算臣会这么认为,也不会用这种手段杀他,能用这种手段杀他的,一般都是他自己人,是怕他说出更多的秘密来。”

  “朕也不相信是你!”

  “但恐天下人会认为是你,认为你已经开始用这种方式报复恨你的清流了。”

  朱厚说到这里就看向了张璁。

  张璁拱手作揖道:“陛下说的是,这人是要臣死无葬身之地。”

  “那当怎么对付此人?”

  朱厚看向了张璁。

  朱厚甚至都能猜得到是谁想让张璁死无葬身之地,把张璁架在火上烤。

  但这人把自己摘的太干净。

  所以,朱厚即便是皇帝,但却拿不出任何理由来处置这人。

  何况,这人还在俺答围城时,是最为自己说话的,也是最为积极主张不向俺答妥协而杀张璁、桂萼的人。

  张璁似乎早有答案,所以当即建言道:“臣认为可以如他所愿,让他代替臣,做大明的首辅!进而让他在陛下的迫使下,不得不萧规曹随!那样最令天下大户憎恨的就不会再是臣,而是他;毕竟,叛徒往往才是最招恨的。”

  “朕记得你这些年身体也不太好?”

  朱厚突兀地问了张璁了一句。

  张璁微微一怔,随即拱手道:“臣中进士太晚,所以入仕才十七年,就已到花甲之年,到如今已是毛脱气弱、病疾增多,只是没想到陛下也在关注着臣的身体,臣真正是感怀不已。”

  “是啊,你和袁先生一样,在朕遇见你们的时候,都太晚了!”

  朱厚颇为感慨地说了一句。

  接着,朱厚就又道:“还有桂萼,他的身体也不好,最近上了本,想回乡暂养,朕已经准了;现在你也先退下歇息吧,把继续得罪人的事交给他夏言来做,让他感受一下,这首辅有没有那么好当。”

  “谢陛下成全!”

  张璁则在这时大拜在地。

  “召夏言!”

  朱厚在张璁离开后就宣见了夏言。

  夏言闻知后自然忙往宫里走了去。

  而费完则跟在夏言身后,一起往大门处走去,且一边走一边对夏言说:“陛下想必是要问阁老关于翟銮的事!”

  “自然,只是不知陛下是先见的我,还是先见的张孚敬。”

  夏言一边拧眉思索着一边往外走去。

  而费完则将夏言送到门口后就没再跟着。

  夏言这里在来到宫里后,朱厚也问起夏言来:“翟銮突然暴毙,你可知道?”

  夏言故作惊讶:“臣不知!”

  “可朕却接到密奏说,你素日和他走的最近,多有密谋,这次他暴毙,也是你所为!”

  朱厚说道。

  夏言忙跪下来,叩首道:“陛下明鉴,这是绝对没有的事,翟銮是锦衣卫籍的士子,又是陛下钦定的东宫老师,臣怎敢害他?”

  “你知道朕为何会点他翟銮为东宫老师吗?”

  朱厚这时则问起夏言别的话来。

  夏言身子微颤地看着地上的反射着烛光的金砖,回道:“臣不知。”

  “因为他是第一个给朕上过清丈密奏的大臣。”

  朱厚这时开口说了一句,且偷偷瞥了夏言一眼。

  他只见夏言已是面色惶恐,老眼圆睁,而透露着认真思考的神色。

  夏言这里很快就闭了一下眼,深呼了一口气。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天子这样说的目的,也就在这时主动开口道:“如此看来,翟公确为忧国忧民之臣,竟早有整肃天下之志,令臣感佩,也令臣更觉可惜!”

  “是啊,清丈乃兴国安邦之长久大计,但如今张、桂两人皆已老病,翟銮又骤然离世,如此大政,该由何人继之?”

  朱厚说到这里,就问起夏言来:“夏阁老,你愿做曹参否?”

  夏言再次咬牙闭眼。

  随后,夏言就大拜而叩首在地:“臣虽不才,但愿为清丈这项国家大计殚精竭虑、以促此项大计顺利完成,以报国恩!若清丈因臣而停止、乃至大坏,臣愿甘愿伏诛,亦愿家族受诛!”

  “起来吧。”

  朱厚这时笑着说了一句。

  接着,朱厚就看向了夏言,继续说道:“朕知道你的忠心,但做好首辅,可不能只有忠心。”

  “陛下说的是。”

  夏言回了一句。

  而朱厚这里则挥手让夏言退了下去。

  次日。

  张孚敬就以疾患缠身为由上本乞休致仕。

  朱厚予以准允。

  接着,朱厚就下旨进夏言为华盖殿大学士,加少师、太子太师。

  而这两件事自然在朝野之间产生不小的波动。

  本来大家都因翟銮暴毙的事,而震惊不已,甚至不满清丈国策的已经开始把这事迁怒到张璁身上,言是张璁已经通过翟鹏的反水猜到背后勾结鞑子逼天子杀他的主谋是翟銮,而因此杀翟銮。

  但现在,嘉靖帝突然准予张璁乞休离开,反让天下士大夫这些人精不愿意再相信翟銮是被张璁所害。

  毕竟目前看来,翟銮暴毙并没有给张璁带来更大的好处。

  反而得到更大好处的是夏言。

  这自然就让很多士大夫本能地会觉得这事可能是夏言所为。

  “现在朝野都因为陛下突然准予张孚敬离开,而让你任首辅,而纷纷传言说公才是这一系列事件的幕后主使,公现在可想好怎么做接下来的首辅吗?”

  费完则在夏言任首辅也因为这些事问起夏言来。

  夏言干搓了一下脸,说道:“还能怎么办,圣谕煌煌,只能尽力保证清丈顺利完成了,否则,只怕想象张孚敬一样体面致仕都很难。”

  “哎!”

  费完点了点头,接着叹息一声:“陛下太利害了!”

  “是厉害!为保住张孚敬,让大明将来还能继续出一位敢挑大梁的中兴之臣,不惜逼着我来顶,且大有我要不顶,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的意思。”

  夏言说到这里,就笑了起来:“好在,如今天下,真要说为中兴大明,得必须推行的内政,那就只有清丈了,除清丈外,其余皆当以开利于外为主。”

  “可是,天下缙绅大户中,非军籍的还是居多,他们是不愿意百姓越来越富足,使得他们对下越发难以再有人上人之待遇的。”

  “本来,他们就因为多了一个更加尊贵的军籍大户在上面压着,与之前连天子都能对抗相比,如今不但不能再同天子对抗,连在军籍大户面前都得低人一等。”

  “所以,无论是对内疏解民困,还是对外开利以富民强国,他们只怕都不会愿意的,肯定对开利于外也会百般抵制!而宁肯外夷做大,也不愿意本国强盛啊!”

  费完拧眉说起自己担忧来。

  夏言呵呵冷笑起来:“这哪里由得了他们!不直接割他们的肉强国富民,逼着他们把兼并的田吐出来,已经是够可以了!我们军籍的官员,不可能不努力维系陛下呕心沥血所重新整饬的军籍为贵之制!一来这是祖宗成法,二来这也是国家长治久安的唯一正途,我辈自当竭力护持之!”

  “公说的是,要不是他们不甘认输,不顾社稷安危、圣人道义,而大肆制造人祸,清丈也不至于提上日程。”

  费完颔首回道。

  夏言接着就对费完说:“所以,你告诉我们这边的科道言官,把底下执行清丈的官僚盯紧一些,免得他们当中还是有心里藏奸又无大智的人以为换了首辅就可以在清丈的事上乱来,只要发现一个乱来的,就照参不误,就算张孚敬在科道中的党羽不敢参,他们也要参!”

  费完点头应承了下来。

  朱厚这里也在准予张璁致仕,而让夏言接任首辅后不久见了请求陛辞的张璁。

  “朕已下旨给沿途有司和锦衣卫,若卿在某地有不测,皆削籍闲住,当地停考三届科举,有不敬之举,皆革职闲住,当地停考一届科举!”

  朱厚在见到张璁后,就对张璁说起自己对张璁回乡途中安全方面的安排来。

  张璁自然不禁双眼一红,大拜行礼:“陛下关怀之深,臣愧不敢当!”

  “起身吧,你我君臣何必说这些。”

  朱厚抬手笑着说了一句。

  接着,张璁接着就拿出了一道奏本:“陛下,臣按例荐举的阁臣人选。”

  朱厚让黄锦接了过来。

  朱厚在拿到张璁的举荐奏本后,就见张璁荐举的是礼部尚书李时。

  朱厚对此也没有拒绝,皆予以同意。

  他相信张璁所举荐的人,肯定也是在清丈这类基本国策上是支持的。

  而且朱厚还希望张璁一党多在朝堂上重要职位留些人,不然,他还真不放心,夏言这个首辅会被他控制得住。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夏言可不是一个很听话的辅臣。

  所以,朱厚也就继续说道:“据朕所知,吏部尚书李承勋如今也重疾缠身,以卿之见,当谁接任大冢宰之职为妥?”

  “臣荐吏部左侍郎霍韬,此公力主禁佛,毁佛寺,如今天下大富,但避免淫寺因此增多,届时整肃内政非打击天下淫寺不可,而要打击淫寺非此公不可。”

  张璁回道。

  朱厚颔首,又问:“礼部尚书任谁为妥。”

  “家师严嵩,接下来出兵安南诸务,礼官非擅审时度势之辈不可!”

  “善!”

  接着,朱厚就对黄锦吩咐说:“那就传旨内阁,礼部尚书李时入阁预机会,吏部左侍郎霍韬转升礼部尚书!”

  此旨一下,吏部尚书李承勋就知道这肯定是皇帝和张璁商量好的,便道:“如此看来,老夫也该乞休了!”

  对于李承勋而言,他还没有乞休,就是因为觉得张璁还需要他协助改革,所以才没有,如今张璁已经乞休,且荐举李时入阁,又举荐霍韬,大有让李时和霍韬将来制衡夏言的心思,而不是让自己去得罪夏言,便也就果断上本乞休。

  朱厚也准了他的乞休。

  而李承勋一走,霍韬就转升吏部尚书,同时,朱厚下旨让严嵩任礼部尚书。

  严嵩接到自己可以任七卿的旨意后,不禁落下泪来:“陛下终于不记恨我了!”

第496章 严嵩说自己正直,还以张璁为骄傲!

  “朕原本不打算用你严嵩的,毕竟,杨廷和这些清流说你过于明哲保身,聪明有余,大志不足。”

  “对此,朕还是颇为认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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