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李云所有的敌人都在淮水一线,也不用担心后方出什么问题。
因为就驻扎在淮水边上,李云等人,很快到了淮水边上,这会儿,淮水岸边,已经举起了一长串火把,照亮了漫长的淮水南岸。
但是,火把的光芒毕竟不太够用,几丈之外就已经看不清了,只能看见黑漆漆的河水,偶尔能听见一声声水花声。
李云背着自己从苍山上带下来的牛角弓,站在淮水边上。
他卫营的一众亲卫,护在他的左右,有两个人,隐隐站在他身前,提防着远处有敌人的神射手。
河面上,水花微动。
李云自小在山里长大,再加上天赋异禀,不管是目力还是听力,都远胜常人,听到这声动静之后,他望向河面,背后的牛角弓,已经到了他手里,随着弓弦拉动,一支箭矢很干脆利落的射发了出去。
河面上,隐隐传来一声痛呼,紧接着就是有人落水的声音。
杨喜就在李云左侧,见状瞪大了眼睛,扭头看着李云,夸赞道:“上位真是神了,我人还没有瞧见,上位就已经射杀了一个!”
这会儿,已经是深秋初冬了,淮水绝谈不上暖和,在这个季节,被箭矢射中落水,不及时抢救上来,哪怕没有射中要害,恐怕也很难活命。
李云不以为意,笑着说道:“我早年在山里,射了不知道多少只兔子,才练出了这听声辩位的本事。”
杨喜嘿嘿一笑,对着一旁卫队里的两个年轻人招了招手道:“郭鲁,张横,你们两个近前来!”
两个人连忙上前,对着李云抱拳行礼。
李云看着杨喜,杨喜笑着说道:“上位,我虽然箭术不太成,但是咱们卫营里,冒头了两个神射手,这两个毛头射箭极准,便是不如上位,我看也差不到哪里去。”
李云借着火把,看了看两个人,看到他们两个人手上都扳指之后,笑着说道:“今天,就是考验箭术的时候了,你们跟着我,给我见识见识你们的箭术。”
两个人闻言,都激动的不明所以,纷纷低头抱拳应是。
很快,又有船只靠近,两个人立刻搭箭,因为视野实在太差,其中一人射空,另一人射中一个平卢军,又是落水声传来。
李云抚掌笑道:“不错,不错。”
就这样,近五千江东军,守在淮水南岸沿岸,或是用弓,或是用弩,漫长的一段河岸,在一个多时辰里,几乎没有平卢军的船只能够靠岸。
李云站在河边,心里也颇为感慨。
难怪这里,能作为南北分界,如果他兵力足够,一些物资足够,不管北边的平卢军来多少人,他想要守下来,恐怕都不会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守着守着,眼见着东方鱼肚白,天色就要亮起来的时候,都尉冯奇,大步奔了过来,低头抱拳道:“上位,平卢军在东边四十多里之外登陆了!”
这就是兵力不够的坏处了,五千个人,很难守住整个楚州的淮水防线。
好在,李云来守楚州,原也没有指望着要靠淮水守住。
他神色平静,看向冯奇,问道:“上岸了多少人?”
冯奇立刻低头道:“现在应该是一二百人,这一二百人,已经在南岸立足,正在接引更多的平卢军登陆!”
“好。”
李云拍了拍冯奇的肩膀,开口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带着卫营,去清掉这些登陆的平卢军!”
冯奇一怔,正要说话,李云已经喝了一声:“杨喜!”
杨喜大步奔来,路过冯奇的时候,也拍了拍冯奇的肩膀,对着冯奇笑了笑,然后低头抱拳:“属下在!”
“召集卫营,上马!”
因为李云本人经常需要骑马奔行,他的卫营,是全员配马的,也是目前楚州守军里头,唯一拥有高机动性的一个校尉营。
只不过他们多不是骑兵,只是骑着马赶到地方,真正打起来,还是下马跟别人干架。
杨喜笑着应了一声,立刻去召集卫营,只盏茶时间,四百多人的卫营,就骑马奔了出去,一路往东。
四十里的距离,骑马奔行,不顾马力的情况下,也就半个时辰左右,很快,李云就瞧见了淮水南岸的一个平卢军据点。
此时,这个据点,恐怕已经有超过四百个平卢军,在这里登陆。
李云翻身下马,从怀里摸出自己的漆黑面罩,罩在脸上。
正好,这个时候太阳将将露面,晨光铺洒下来。
李云从自己的战马上解下长枪,背着牛角弓,沉声道:“听我的命令!”
“只杀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不管能不能清理干净,也立刻后撤!”
杨喜等人,立刻低头应是。
这会儿,李云等人,距离这个平卢军据点,只百丈的距离,李某人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等贴近还有一二十丈远的时候,李云挥了挥手,卫营的弓手弩手,立刻上前齐射。
弓手射两轮,弩手射一轮。
三轮箭矢之后,李某人喝了一声,如同震雷一般:“冲杀过去!”
他手持长枪,如同尖锐的枪尖一般,杀入了敌阵之中。
这会儿,这支登陆的平卢军,只不过将将摆开阵势,被几轮齐射之后,本就有些阵型散乱。
被李云这种猛人,带人冲进阵中之后,立刻阵型大乱!
李云一枪砸在一个平卢军的心口,然后横身一撞,又把另一个平卢军撞飞。
杨喜立刻上前补刀,一刀扎在了这人的心口,鲜血飞溅。
虽然双方人数其实差不多,但是这些平卢军刚到南岸,根本不知道南岸有多少江东兵,士气低落之下,很快就阵型大乱。
李云一枪点在一人眉心,将他直接点杀,然后看向已经开始有溃逃之势的平卢军,他摘下面罩,脸上露出了笑容。
“再冲两阵,再冲两阵!”
两阵之后,这支平卢军已经七零八落,甚至后续的船只,也不敢在这里登陆。
李云弯下腰,如同拾一个鸡仔一般,将一个平卢军给提溜了起来。
“饶你一条性命,回去告诉周绪。”
“我李云就在楚州等他。”
李某人冷声道:“不想彻底撕破脸皮,就老老实实退回淮北去,我跟他就还是兄弟!”
第617章 兵围楚州
天色大亮之后,李云站在淮水边上,看着淮水上退去的平卢军船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知道,自己只是击退了这一个小区域内的平卢军,滁州境内漫长的淮水防线,他这几千个人防不住,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平卢军越过淮水。
而等到这些平卢军,到了一定规模之后,他们这些守军,就不能在淮水边上恋战了,否则被平卢军拽住裤脚,就会伤亡惨重。
不过有淮水这么个优势,在撤回楚州之前,一定要凭借淮水,尽可能的消耗平卢军的有生力量。
这样不仅对后续的战局有利,也能够更真实一些,让周绪不会起什么疑心。
“杨喜。”
李云喊了一声,杨喜很快一路跑了过来,对着李云低头行礼道:“上位!”
“卫营伤亡多少?”
“阵亡的弟兄有五十多个,受伤的一两百个。”
李云默默点头,没有继续问了。
久经战阵,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离死别,而且这一场小规模遭遇战,他们收获颇丰,至少打掉了敌人四百多个人。
之所以有这种战损,一部分是因为李云的卫营,都是从江东军中遴选出来的精锐,而更重要的原因是,李云这种级别的战斗力,在这种小型遭遇战之中,带来的作用实在是太过逆天。
不仅是能提振己方的士气,更是能给敌人的士气带来巨大的打击。
“给我做亲卫。”
李某人叹了口气:“你们也是倒霉。”
通常来说,到了李云这个级别,他的亲卫们,一般就不会再直接参与战争了,除非到了己方大败亏输,中军大帐被敌人突进,卫营才有可能跟敌人正面交手。
其他时候,也就是行使类似保镖的差事,作为主帅的最后一层盔甲。
但是李云这个主帅,实在是太过另类,哪怕到了现在这个级别,也偶尔亲自冲阵,因此他的卫营,他不得不跟着冲阵,这就导致给李云做亲卫,依旧有巨大的伤亡风险。
以至于这个原本应该是一些江东内部“年轻人”混资历的卫营,现在却几乎成了江东军中最精锐的一个校尉营。
杨喜抱拳道:“上位经历的凶险,远比我们这些亲卫要多,卫营里的人,但凡有一丁点良心,都绝不会怪罪上位。”
李云没有接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色,缓缓说道:“算算时间,应该已经有相当一部分平卢军过河了,你带着二百人骑马,在沿淮看一看,只要再看到超过五百人的平卢军集结,便立刻放响箭。”
“让其余兄弟,撤回楚州城里去。”
杨喜不敢怠慢,对着李云抱了抱拳之后,扭头就带着一群手下,上马,开始巡视沿淮。
他离开之后,李云去看了一眼战场,然后看向剩下来的卫营将士,喝道:“将已牺牲的弟兄尸体收拾好,放在马背上!伤兵,没有大碍的自己上马,不能动弹的,用马匹拉车!”
“我们回楚州城!”
这会儿,阵亡的亲卫,已经被人用布裹了起来,至于受伤的,大多也都能动弹,李云下了命令之后,这些人很快动作起来。
因为卫营的配置,几乎人人配马,移动伤员还是相对容易的,只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所有伤兵以及尸体,都被收拾齐整,一行人开始返回楚州城。
就在李云等人,离开淮河南岸只盏茶时间,远处一声响箭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沿淮的江东军,每一个校尉营,都往天上射了响箭,响箭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就意味着,平卢军基本上已经在淮河南岸站稳了脚跟,同时也意味着,江东军要撤退了。
到了傍晚时分,所有沿淮的守军,统统撤回楚州城里,李云安排了人手,安置伤兵,以及掩埋尸体。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都尉冯奇,才来到李云面前,低头抱拳行礼:“上位,属下留了两个校尉营的斥候在城外,刚才他们汇报,到这会儿,估摸着已经有六七千平卢军,渡过了淮水。”
“平卢军,还在源源不断的渡河。”
军队人数到一定规模的时候,渡河就会变得相当缓慢,尤其是这种没有桥梁,全靠船只的渡河,平卢军想要把主力开到南岸来,至少需要几天时间才成。
毕竟这其中,不止有将士需要运送,相应的粮草辎重,都要运送过来。
李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开口问道:“我们淮水阻击,伤亡多少?”
“四百多人。”
冯奇低头道:“敌人大规模登陆。我们就听到了响箭,立刻就后撤了,这些平卢军只顾着在南岸巩固阵地,并没有追我们。”
说到这里,冯奇笑了笑,开口道:“上位,虽然不清楚咱们弄死了多少平卢军,但是一定不会少,这次是咱们占了个大便宜。”
有淮水这种地利,平卢军想要推进到淮水南岸来,只有拿人命来填,现在这种情况,是双方都能预见到的情况。
李云“嗯”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平卢军,至少要两三天之后才会动弹,这几天,让弟兄们好好歇一歇。”
冯奇低头抱拳:“是!”
他抱拳之后,扭头离开,去安排军务去了,而李云则是依旧站在城楼上,目光看向北边的淮水,然后扭头,看了看楚州城头上,飘扬的李字帅旗。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摘下自己的头盔,目光也变得有些冰冷。
…………
子夜时分,淮水南岸。
副将谢兆,带着一众将领,毕恭毕敬的等在岸边,过了许久,才有一艘大船缓缓靠岸,周绪周大将军,背着手走下大船,谢兆连忙迎了上去,低头抱拳行礼:“大将军!”
周绪“嗯”了一声,问道:“情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