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康熙的面,老四也没时间多作思考,只得把眼一闭,说:“臣儿想纳年家三妹为侧室,十四弟故意想气臣儿,便瞎胡闹了一场。”
康熙哑然一笑,果然不出所料啊!
和老四想拉拢年羹尧比起来,康熙更看重老四的实话实说。
事君以诚,说起来很简单,试问天下,有几人做得到?
胤算一个,老四也算一个,也就这两个,没了!
“十四阿哥,唉,不提也罢。”康熙只要一想起老八身边的几个皇子,就一阵脑仁疼。
若仅仅是有几个空头皇子,倒也罢了。
偏偏,旗主诸王、各旗都统、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侍郎,大多支持老八。
这就很要命了!
“既然你喜欢年氏,就指给你做侧福晋吧,别亏待了她。”
年羹尧不是六部尚书,而是老四的旗下奴才,还远在陕西,这个很关键。
“谢汗阿玛恩典,臣儿一定善待她。”老四心下大喜,赶紧跪下谢恩。
“小十五在干嘛?”康熙冷不丁的问老四。
老四心生警觉,故意装作思考的样子,想了一阵子,这才答道:“也许在吏部忙碌着吧?”
胤和老四的关系极好,康熙不仅早就知道了,而且,还是他有意纵容的结果。
只要不阴结私党,广织羽翼,严重威胁到了皇权,康熙都可以包容。
作为一名成熟的皇帝,在废太子之前,肯定考虑过的新储君的人选。
老八肯定出局了,老三、老四和老十四,一直都处于考察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生母是上三旗包衣出身的老十二,其实也在备选大名单之中!
至于,汉女所出的胤、老十六和老十七,从来都不在康熙的考虑范围之内。
既要持续削弱旗主诸王的实力,又不能让人数少得可怜的满洲内部,彼此杀得血流成河。
康熙真的是操碎了心!
老四心满意足的走了,康熙却把胤叫进了畅春园。
“李光地建议朕,早立新太子,你怎么看?”康熙很喜欢听胤提建议,至于采纳与否,就要看情况而定了。
胤没有半点迟疑,当即答道:“汗阿玛,您私下问,臣儿就敢说真话,臣儿当然希望四哥当太子了。”
“那你为何不上题本,举荐四阿哥当太子?”康熙一脸平静的问胤。
胤哈着腰,老老实实的说:“太子名位格外金贵,只有汗阿玛乾纲独断,非人臣所敢公开妄言也!”
康熙明白胤的意思,李光地想贪拥立之功,对象嘛,自然是老八了。
只要是人,必有私心!
胤把私心都展露于康熙的眼前,康熙还怀疑个啥?
“图里琛从东国发来了密折,他说,朝鲜人答应了割让江华岛,只是,赔银三百万两实在是太多了,希望能够分五年付清,你觉得呢?”
康熙根本没有讹诈小邦的经验,这一次,真的开了眼界,哪哪都觉得新奇。
“当然可以分期付清了。不过嘛,年息不能少于五厘。”胤又说了康熙没听过的新鲜事。
康熙睁大了一双老眼,下意识的反问胤:“这也行?”
胤微微一笑,说:“欠债分期还,按年给息钱,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民间都是照此办理的!”
在大清,由于没有现代金融机构的银行,民间的借贷,多是地主借银子给自耕农。
彼此约定好了年息多少,何时还清,以及抵押物是啥。
一般情况下,息钱都是利滚利的,一不留神,几个月就翻一倍!
“汗阿玛,只要朝鲜人没有还清欠银,每年都要给付息钱15万两。”胤这么一解释,反而让康熙听糊涂了。
“三百万两,分五年还清,每年的息钱,不是三万两么?”康熙疑惑的问胤。
胤轻声笑道:“汗阿玛,自然是要按照欠银总数来计算每年的息钱嘛!即使,朝鲜人还了二百五十万两,也必须按照三百万两的总欠帐,计算息钱。”
康熙给惊呆了,十分诧异的说:“怎可如此?我天朝上国的体面,难道不要了?”
胤哑然一笑,康熙始终执迷于天朝上国的体面,却忽略了一件大事。
在弱肉强食的时代大背景之下,大清讹诈朝鲜,天经地义。
只靠嘴巴讹诈,就轻而易举的得了一座江华岛,以及三百万两银子的好处。
康熙再看胤的时候,两眼直放光啊!
众所周知,江华岛乃是朝鲜王京的重要海上门户。朝鲜国主,每次遭难的时候,都爱躲上江华岛。
一旦,大清在岛上有了驻军,旦夕之间,就可以兵临汉城,朝鲜人还敢藐视我大清是胡虏么?
此时此刻,康熙的心情倍儿爽,干脆留了胤,一起用晚膳。
唉,胤真不乐意陪着康熙用膳,几乎全是冷菜也就罢了。
因为,康熙的牙口不算太好,菜肴全都煮烂了。
不过,老皇帝赏膳,别人想吃,还没资格吃呢。
胤只得硬着头皮,陪着康熙吃了个三分饱。
PS:这是昨天的第二更。今天很忙,二更,大约在凌晨了。
第199章 头号心腹门下
图里琛带着江华岛、朝鲜人首批的赔款六十万两及第一年的息钱十五万两,回到京城后,整个帝都沸腾了。
大家都在问一个问题:还能这么玩?
不费一兵一卒,顺利的拿到了这么多东西,蛮性未改的满洲人,还真的是开了眼。
康熙在召见了图里琛后,随即下旨,将他破格升为理藩院右侍郎,赐一等轻车都尉又一云骑尉世职。
大清的民爵之中,除了公爵、云骑尉和恩骑尉之外,其余的爵位,名为三等,实为四等。
比如说,侯爵中的等级顺序为:一等侯又一云骑尉、一等侯、二等侯、三等侯。
一步登天的图里琛,出了畅春园,就来吏部拜见胤。
胤听说图里琛来了,不由微微一笑,这家伙搁家里种了七年红薯,总算是种明白了一个道理:朝里得有硬靠山!
“请他进来吧。”胤只提拔过图里琛这一个红顶大员,自然不怕结党之说,大大方方的见了图里琛。
“奴才图里琛,请主子大安!”
图里琛去了趟朝鲜后,整个人都开了窍,他彻底抛弃了愉王这种生疏的称呼,而叫了主子。
主子和奴才,才是自己人,只有外人才叫愉王!
“起吧。坐下叙话。”胤肯定不是柴进那种小家子气的土老财,十分慷慨的吩咐道,“来呀,把汗阿玛赏我的碧螺春,沏一壶送来。”
“。”乌林赶紧扎千应了。
“瑶圃,坐啊,楞着干嘛?”胤见图里琛不敢擅坐,便把眼一瞪,故意埋怨他,“你我是自己人,何必假客套呢?”
图里琛听了自己人三个字,总算是看明白了,胤是真心赏座。
“谢主子恩典!”图里琛很守规矩的先扎千道了谢,这才斜签着身子,坐到了下首位的太师椅上。
“瑶圃啊,你此去朝鲜,为朝廷立下了开疆拓土之功,朝廷理应重赏!”胤故意大加夸奖图里琛。
图里琛却心里有数,吃水不挖井人,若不是胤的私下提点,他哪里知道讹诈二字怎么写?
“主子,奴才是个粗人,只知道认死理。从今往后,主子指东,奴才绝不敢朝西。”
在家里种红薯的苦日子,实在不堪回首,图里琛旗帜鲜明的站进了愉王党的行列之中。
胤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来日方长!”
图里琛真的开了窍,一听就懂,随即拱手道:“主子,奴才绝对不可能让您失望。”
让靠山失望的官场孤儿,只怕是,想回家种红薯,也变成奢望了!
在官场上,谈话时间越长,越代表上头的重视。
胤不仅和图里琛长谈了一个多时辰,还叫了一桌福惠楼的上等席面,更拿出康熙亲赐之法兰西的红葡萄酒,盛情款待图里琛。
图里琛眼圈猛的一红,反手抹了一把,嘴上却未假腥腥的道谢。
以胤的身份,什么马屁话没有听过?
有些谢意,不说出来,反而是往心里去了。
俗话说的好,士为知己者死!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图里琛是铁了心的要跟着胤卖命了!
“瑶圃,在理藩院内,你只管大胆做事,万事有我!”胤也没有猛灌迷魂汤,只是轻描淡写的点到为止。
图里琛反而心下大定,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子。
万事有我!
在整个大清朝,除了今上之外,谁敢有此等豪迈气概?
本朝第一实权郡王阿哥,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实际上,图里琛在通州接受宴请的时候,已经听说了,八福晋当众欺负愉王嫡福晋,愉王反手一掌,把安郡王打入了十八层地狱的传奇故事。
在庙堂之上,忠诚乃是极其稀有之物!
有康熙在上头盯着,胤无法结党,也不想结党,只需要大家都怕他,也就足够了!
草民乖乖割肉交税,不就是害怕衙役上门,抓去关黑牢嘛?
大清的黑牢里,让你三更死,就别想活着看见四更!
在牢里被整死了,差役们只须上报两个字:瘐毙,那就是死了白死!
图里琛告退之时,胤执意送他至阶下。
回家的路上,图里琛心想,胤若想结党,肯定比八爷厉害得多!
不管是哪个时代,也不分男女,普遍慕强的根源是,只有强者才有本事笑到最后。
而且,只有跟着强者混,才有机会分到蛋糕!
官渡大战,正如火如荼之际,许攸为啥抛弃了袁本初,而去投靠曹阿瞒呢?
德妃的偏袒老十四,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老四实在气狠了,便让胤和老十三,一起陪他喝酒。
“妃母她老人家,明明答应过我的,事到临头了,却逼我换个秀女,这叫什么事儿嘛?”
在座的三人,比至亲还要亲,老四实在是憋狠了,索性大吐苦水。
胤夹了一大筷子的牛肚,塞进嘴里猛嚼,嘿嘿,嘴巴没空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