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笑了笑,说:“你如今和以前不同了,你上的折子,换作是任何人,都会以为是我的授意。正因为如此,你上折子之前,必须和我言语一声,让我心里有个准备。”
别看胤说的轻描淡写,却在警告图里琛,爷不点头的折子,责任一律自负。
瑶圃啊,你若不听劝,真吃大亏的时候,别怪爷不保你。
“主子,连皇上都知道,奴才是您的门下。奴才安敢不谨言慎行?”图里琛心头猛的一凛,真把胤的警告,听进去了。
王为复立太子的事儿,四下里奔走,联络了很多人。
胤一直冷眼旁观,始终保持中立。
可是,老四有点坐不住了,就把他和老十三,都找去了雍亲王府。
“四哥,十五弟出生的比较晚,也许不知道某些内幕。你我可是亲眼目睹了,废太子曾经盛宠无双的种种出格之事啊!”
老十三摊开身子,歪靠在椅子上,两腿大大的张开。
他这副模样,哪有半分正经皇子,应有的尊贵姿态?
像极了街头巷尾的地痞头子!
胤心里明白,老十三被康熙彻底厌弃之后,心里其实很苦,只是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罢了。
名剧《知否》里边,顾廷烨也是不得父爱,在逆反心理的刺激之下,索性装成了浪荡子!
见老四扭头看向自己,胤淡淡的说:“四哥,王若是执迷不悟,必遭天谴!”
发觉老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胤只得进一步解释说:“胤立而又废,废了再立,声名早就狼藉不堪,还有何脸面,复入东宫?遥想当年,太子刘荣被废后,就被苍鹰郅都给整死了。呵呵,若无景帝的授意,安敢如此?”
老四的学问,比胤深得多,他怎么可能不懂这些道理呢?
可问题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老四比谁都担心,太子再次入主东宫!
和老十三一直在兵营里打混不同,胤几乎每天陪在康熙的身边,他显然更了解康熙的心思。
听了胤的解释后,老四总算是放了心,笑着说:“我就说嘛,胤想回东宫,纯属痴心妄想!”
老十三却说:“胤没机会了,不代表,旁人也没机会了!”
老四脸上的笑容,短暂的凝固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
以前,老四和老八,那才是铁杆亲兄弟。
现在嘛,大位只许一人坐上去,以前的关系越铁,现在恨得越深!
敌人暗中捅刀子,大家也都可以理解。
可是,手足至亲捅刀子,那可真的是痛彻心肺了!
不说老四了,胤以前就有类似的经验,还不止一次。
过了几日,胤正在帮康熙盖“知道了”的红章,魏珠忽然慌慌张张的跑进值庐,把张廷玉叫走了。
中午,胤肚子饿了,正用饽饽的时候,乌林凑到他的身边,小声禀道:“爷,王的门生,被发配去了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拟旨的正是张衡臣。”
胤本人确实不喜欢交际。但是,乌林和小金子的兜里装着糖果、零嘴和散碎的银子,在园子里到处闲逛,遇见了熟人聊几句,也是常有之事。
时间一长,胤在下层太监和宫女们之中的人脉关系网,也就织起来了。
老剧《少年天子》里,太监们发月俸的时候,都必须交保护费吴良辅。
吴良辅收了保护费后,把银子都吞了,并没有真的保护大家,
可是,胤不同,他成天待在康熙的身边。
真到了关键时刻,他即使破口大骂了,也可以救下一条性命。
现实是,胤在畅春园里,耳目越来越灵通了。
其灵通程度,连老四都想不到!
王的门生被贬去宁古塔,这已经是非常清楚的警告信号了。
然而,王依旧不死心,居然亲自上阵,当面劝康熙,复立胤为太子。
胤看见王进了清溪书屋,知道大事不妙,提前躲远了。
等魏珠奉旨来找胤的时候,只看见了不敢躲的张廷玉。
张廷玉比谁都清楚,这个节骨眼上,被康熙叫进去,肯定没好事儿。
可是,张廷玉进屋之后,赫然看见,老八就跪在王的身旁。
一时间,张廷玉的脑袋,足有十个大!
一个软硬不吃的王,就够麻烦了。老八再掺和进来,乐子闹大了!
实际上,胤故意溜出去的时候,张廷玉也想溜。
但是,张廷玉仅仅是想一想而已,并不敢真溜。
“八阿哥,王说,胤已经改好了,理应复立为太子,你觉得呢?”康熙这么一问,张廷玉的背心随即凉透了。
愉王啊,愉王,您可溜得真及时啊!
第210章 无旨不许停
魏珠找到胤的时候,胤正坐在湖边的树荫下,悠闲自在的钓鱼。
在整个大清朝的顶流权贵之中,有一个算一个,除了胤之外,没人敢在畅春园里钓鱼。
作为当朝第一实权皇子郡王,胤也没必要循规蹈矩的如履薄冰。
实际上,他稍微放肆点,做点无伤大雅的出格之事,既体现了无与伦比的盛宠,又是他当孤臣应得的福利!
没点特权好处,谁爱当孤臣,谁去当,爷不伺候了!
“愉王爷,万岁爷叫您过去。”魏珠其实不怎么害怕今上,却对胤颇为忌惮。
当初,梁九功其实大有活命的机会。
但是,胤抢在恩旨下达之前,断然处置了梁九功,宫里的大太监们哪个不怕?
“老魏啊,若不是太急的事儿,那就等我钓上了这条大鱼,再去不迟!”胤这么一说,魏珠马上明白了,愉王八成是猜到了清溪书屋里,要出大事。
“愉王爷,可不能让万岁爷等太久了!”魏珠的话,说的模棱两可,颇有艺术性。
胤故意磨蹭了一刻多钟,这才扔了鱼杆,踱着四方步,不慌不忙的来见康熙。
听说胤来了,康熙当即叫了他进去。
“小十五,王逼朕复立二阿哥为储君,你八哥却说,兹事体大,不能操之过急,你怎么看?”康熙觉得胤来太晚了,心里有气,语气就不大和善了。
老八是哥哥,胤自然不可能当着康熙的面,喊打喊杀。
王虽是中堂,胤对他说狠话,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汗阿玛,王为了个人私利,信口雌黄,其心可诛!”胤的立场站得极稳,一张嘴就把王打入了秦桧的行列。
这年头,只要想整人,必然先道德毁灭!
大清律?
呵呵,这玩意儿真有用,当皇帝都不香了!
没等康熙说话,胤接着又说:“二阿哥声名扫地,已不配为储君,何来操之过急的谬论?”
胤左右开弓,拳打王,脚踢老八,妥妥的帝党立场!
康熙听了很顺耳,便假腥腥的说:“王不是奸臣,他只是书读得太多罢了!”
胤差点笑了声,康熙坏起来,那是真坏!
书读的太多,脑子不好使,秀逗了嘛!
康熙看似维护的话,却是在拐弯抹角的骂王:蠢猪!
自古以来,都是恩出自于上。
胤黑着脸说狠话,康熙故意装好人,这才是正经的双簧嘛!
“皇上圣明!”王赶紧跪下谢恩,浑身上下直冒冷汗。
在大清朝的时代背景之下,一旦和秦桧扯上了关系,嘿嘿,就不可能只掉一颗中堂的脑袋!
“八阿哥,不可操之过急,究竟是何意?”康熙冷着脸,逼问老八,“莫不是,你想以拖待变?”
这话太重了,老八赶紧跪了,伏在地上,颤声说:“臣儿绝无任何妄念,请汗阿玛明察!”
“明察?朕御极五十余载,什么样的奸佞没见过?”康熙这一问,把父子相疑推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
康熙轻描淡写的放过了王,那是因为,王的门生故吏,全是汉臣文官,手里没有一兵一卒,杀之如杀小鸡崽。
老八就不同了,不管他的主观想法如何,客观上,他真有学习李二凤的实力。
康熙晚年,最怕的就是:逼宫。
皇帝当久了,一言九鼎惯了,只要不合眼,不可能主动下龙椅。
史书里记载得很清楚,李隆基晚年的太上皇生活,四字可以概括:生不如死!
“八阿哥居心叵测,妄觊大位,著削去贝勒爵位,圈禁于宗人府。”
老八又不是康熙从小养大的太子,康熙对他的感情不深,真舍得下狠手。
“臣儿领旨谢恩。”老八彻底的心灰意冷了,他不过是来园子里,禀明广善库的急务罢了。
却不料,天降横祸,没砸倒王,却把老八再次整趴下了。
老八被圈禁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老九领着老十和老十四,一起来畅春园,跪着求见康熙。
胤听说了后,暗暗叹息不已,他们怎么就学不乖呢?
照道理说,康熙最忌讳的就是结党,老九他们又不傻,偏偏还是喜欢扎堆搞事情。
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胤知道不妙,于是,再次撂下张廷玉,又溜去钓鱼了。
可是,康熙把胤当刀,用得太顺手了,舍不得撒手。
人就是这样的,只要熟悉了某种路径,就一直走下去,直到碰壁为止!
乾隆用和也是一样的道理。只要乾隆想花钱了,和中堂总有办法帮他搞来银子。
魏珠的干儿子小刘张,眼巴巴的看着胤,那种想催又不敢催的样儿,别提多可怜了!
胤只得放下了钓杆,迈步朝着清溪书屋走去。
在清溪书屋的门口,胤看见,老九、老十和老十四,跪成了一排。
见胤从身边经过,老十闷闷的哼了一声,不屑之意昭然若揭。
“臣儿胤,恭请圣安。”
“起吧。”
等胤站直了身子,康熙劈头就说:“他们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