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的是,驻于通州的仓场侍郎,隶属于户部管辖。
老四是户部的太上皇,他随便打个招呼,谁敢不听?
“请他进来吧。”胤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会一会这位通州的大财神爷。
“内务府镶黄旗包衣第二佐领下,总督仓场户部侍郎,奴才图里海,请十五爷大安。”
图里海刚进门,便主动扎下深千,毕恭毕敬的请安行礼。
别看图里海已是起居八座的二品红顶子大员,就因为他是上三旗的包衣出身,所以,皇子们都是他的小主子。
没办法,大清属于是半奴隶半砖制的特殊体制,旗主们即使失去了兵权,尚有不小的旗务实权。
据史书记载,道光帝有天召集军机大臣们,商议西北军务。
然而,军机大臣兼吏部尚书松筠,居然史无前例的缺席了。
道光帝了解到真相后,尽管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隶于正蓝旗蒙古的松筠,确有义务替办白事的旗主家服丧。
“图部堂,快快请起。”胤含笑摆了摆手,叫了图里海起身。
图里海哈着腰,异常谦卑的说:“禀十五爷,早在旬日之前,四爷便在信里吩咐奴才,务必听候您老的差遣。”
胤不由微微一笑,只要老四的心里有你,那真是扒心扒肝的对你好。
“那就有劳图部堂你了。”
既然图里海是老四的人,胤自然不可能故意端架子,他索性起身拱了拱手,表达出诚挚的谢意。
见胤如此的平易近人,图里海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内。
实话说,通州仓场侍郎的油水实在是太大了,图里海哪怕豁出命去,也不舍得放弃。
作为户部帮办阿哥的胤,虽然提拔不了图里海,却可以利用对老四的巨大影响力,暗中下绊子,让图里海丢掉弥足珍贵的美差。
毕竟,眼红巨大的利益,极其仇视图里海的政敌,少说也有十几个之多。
“图部堂,我不过是接几个北来的长辈而已,没必要大费周章吧?”胤故意想考考图里海的见识。
图里海哈着腰,解释说:“十五爷,码头之上,闲杂人等颇多。上个月,就曾发生了官家小姐,被人拐走的丑闻,不可不慎重啊!”
胤头一次听说这种事,不由来了兴趣,就问图里海:“官家小姐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么,怎么可能被人拐走了?”
“嗨,谁说不是呢?只怨拐子太过狡猾了,居然扮作轿夫,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把官家小姐抬走了。”图里海发觉胤也有八卦之心,当场来了劲,添油加醋的讲故事,“那家人也是大意了,来接的人和送下船的人,都误以为是对方派来的轿夫……”
见图里海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继续往下说,胤善解人意的笑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虽然那家人虽然发现了不对,却为时已晚。唉,真的是做孽呀,那位官家小姐不仅失了贞节,还被亲爹娘活活逼着上吊自尽了。”图里海重重的一叹,小声说,“这些汉官,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个比一个心狠!”
胤也跟着叹了口气,唉,万恶的礼教,真的吃人啊!
段子手图里海,窥见胤露出了共情的神态,不由暗暗点头,只要气氛融洽了,接待工作就容易多了。
作为通州附近最大的文官,图里海除了本职的粮储事务之外,还经常在官船码头上,迎来送往。
不客气的说,搞接待工作,图里海已经搞出了名堂,摸到了诀窍,经验异常之丰富。
胤自然明白,图里海故意说这种段子,就是想拉近和他的距离,免得被横挑鼻子竖挑眼。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面人。
仅冲老四的面子,胤就不可能故意刁难图里海。
毕竟,就整个大局而言,装孤臣的老四,他的夹袋内,就没有几个红顶大员。
在大清,二品以上的官员,才是红宝石的顶戴。
“松卿,咱们不是外人,别拘束了,坐吧,来人,上茶!”
既然关系融洽了,胤也很给面子,亲热的唤了图里海的表字。
图里海心下大定,十五爷其实很好相处。至于,四爷嘛,唉,不提也罢!
宾主双方落座之后,图里海拱手禀道:“不瞒十五爷您说,为了不出一丁点的意外,奴才擅自做主,整个官船码头之上,已经密布衙门里的便服差役。若是禁了整个码头,叫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清流言官们知道了,多少有些麻烦。”
胤不禁点点头,图里海确实考虑得很周到,必须点赞。
PS:不废话了,今晚24点前,月票超过了3700张,必有加更。精彩的剧情,已经来了,好戏必将连台。
第65章 只在乎兵权
在大清,所谓的清流言官们,都是今上养的猛犬,让咬谁,就咬谁。
胤虽然不怕疯狗的撕咬,但是,老四一直装孤臣,总不能因为太过招摇,给他惹麻烦吧?
“松卿,你这差事办得很漂亮,回头啊,咱们来它个一醉方休。”胤不需要装冷脸阎王,态度显得和蔼可亲。
俗话说的好,一张一驰,方为王道。
老四唱黑脸,胤唱白脸,彼此搭配起来,才会相得益彰!
至于,康熙怎么看他们俩的关系,胤压根就不在乎!
呵呵,只要老四装得像,死活不肯下场争夺大位,唉,那就是躺赢之局啊!
正所谓,不争就是最厉害的争!
老八和太子,他们都不懂其中的奥妙,所以,先后败得很惨!
起三更,睡半夜的苦读之下,如今的胤,也算是饱学之士了。
他发觉了一个惊人的历史规律,最早下场的陈胜、吴广、王莽、袁术等人,无一例外的先后败亡了,白白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十五爷,那敢情好,奴才求之不得!”图里海顺着竿子,爬得贼快,当即提出了合理化的建议,“通州是个破地方,没一家好馆子,寒舍内倒有几个手艺还行的厨子。若十五爷拨冗赏光,莅临草舍,奴才不胜荣耀。”
胤笑了笑,却没吱声。
仅看胤不以为然的神态,图里海几乎在瞬间秒懂,他一时脑袋发热,竟然说了胡话。
老四的门下奴才,胤除非脑袋抽风了,才会私下相聚。
这年头的上位者,格外忌讳底下人太过团结了。
所以,山西籍的官员,几乎不可能在山西本省任职,必须易省任官,此所谓流官制也。
由于,胤的无声提点,图里海避免了老四的猜忌,他情不自禁的心存感激。
“十五爷,奴才的衙门里,还有几个要缺。只须您吩咐一声,奴才一定照办。”图里海真感激胤的提点,适时放出了不小的利益。
只是,胤对搞银子,没太大的兴趣,他只在乎兵权。
康熙不可能给胤兵权,所以,胤冒着得罪康熙的风险,和老四成了铁杆兄弟。
这年头,最大的大局,就是掌握至关重要的兵权,别的都是不值一提的旁门左道。
史书上记载得很清楚,老四严重的偏科了,他精通政务和权谋,却不懂军事。
所以,抚远大将军才轮到年羹尧那个狂妄的家伙。
更重要的是,年羹尧被赐自尽之后,岳钟琪也被下了大牢,老四的手里竟无一个值得信任的大将,只能被迫重用傅尔丹那头蠢驴。
结果,由于傅尔丹的瞎指挥,导致了雍正九年的和通泊全军覆没。
此战,副都统以上的高级将领,阵亡者达14人之多,京营八旗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哭着操办丧事。
自从清兵入关以来,这是败得最惨的一次,久经杀场的老八旗兵,几乎死得一干二净。
不夸张的说,已经伤筋动骨了!
“松卿啊,你只管实心当差。爷不是小心眼的人,你不给好处,爷也支持你。”
胤没有明说的意思是,你图里海只要对老四忠心耿耿,我就不会对你下绊子。
图里海瞪大了两眼,奋力想看清楚胤的真实心意。
可是,胤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令图里海不得不信,胤确实说的真心话。
人和人的相处,自然有个过程。
经过段子和小插曲之后,不管图里海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对胤更亲近了。
申时正,外面来报,王国正的官船,在纤夫的拖拽下,即将靠岸。
胤当即起身离席,领着图里海,下了茶楼,一起朝着码头岸边走去。
此前,不许擅自出京的胤,真没见过官船的真面目。
这一次,随着官船的缓缓靠岸,胤不禁大失所望。
咳,所谓的官船,也就是公园里的二层平底小游船罢了。
只是,官船上的主桅杆上,竖着悬挂的一面醒目布幅,引起了胤的注意。
布幅上,只有五个异常醒目的大字:内务府有司。
胤不由微微一笑,他还真没有想到,外祖父王国正,抛弃了光禄寺少卿的头衔,却只用内务府的名头。
横幅的潜台词是,内务府的老爷在此,速速回避!
必须承认,在如今的大清朝,内务府实权司官的金字招牌,比所谓光禄寺少卿,管用何止十倍以上?
就在等候官船靠岸的时候,胤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以及喘粗气的声音。
胤转身一看,好家伙,只见各种顶戴的官员们,一路小跑着,朝他奔了过来。
“正白旗满洲第四佐领下,署理通州大营都统,奴才额伦特,请十五爷大安。”
“镶黄旗汉军第九佐领下,提督衔通州绿营总兵官,奴才施世骠,请十五爷大安。”
“通州知州,卑职黄裳,拜见十五爷。”
胤一看,好家伙,算上图里海这个通州的最高级文官,整个通州地区的官场大佬,全都到齐了。
只是,胤很有些奇怪,他来迎接王国正,这些人怎么知道的消息?
不过,事情并不复杂,胤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必是康熙私下打的招呼。
康熙打这种招呼,肯定不关胤的事,必然是密嫔把男人伺候舒坦了,吹了枕边风。
这年头的大清,天大地大,枕边风最大。
“起喀吧。”胤摆了摆手,态度很冷淡。
在京畿地区,总共驻军六万余人,分为劲旅八旗和绿营兵。其中,通州大营的驻军约有三万八千人,密云大营的驻军为两万二千余人。
康熙一废太子之时,老十三拿着太子的手令,差一点点就成功的调动了通州大营的兵马。
从那以后,老十三就从圣祖实录里边,彻底消失了。
等到康熙驾崩之时,吸取失败教训的老十三卷土重来,不仅顺利控制住了通州大营的局面,还震慑住了蠢蠢欲动的密云大营,成功辅佐老四登上了皇位。
不然的话,老十三能是雍正朝的天下第二人么?
至于,尽人皆知的丰台大营,呵呵,在真实历史上,这个大营并不存在。
老四是个一窍不通的军事盲,康熙却是十分知兵之人,他怎么可能放松对通州大营的控制呢?
所以,胤对额伦特和施世骠,除了公事公办之外,没有一丁点多余的想法。
呵呵,他只要现在动心思拉拢这两个康麻子的心腹,不出二个时辰,康麻子就会收到告密的密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