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英看向朱标说道,“明天陪你舅舅去李相国那里,知道该做些什么吧?”
朱标笑着说道,“知道,劝一劝相国不要和舅舅太亲近,他不喜欢那些人情。舅舅此前一再不赴宴,实际上是爹不准。”
朱元璋立刻瞪向朱标,随即也笑了,“他说不准还真的记恨你舅舅了。”
李善长是什么样的人,朱元璋他们太了解了。现在不会对马寻做些小动作,无非就是他地位特殊。
朱标随即说道,“舅舅是圣手,既然相国病了,就得请舅舅出手了。”
朱元璋和马秀英笑着点头,看向朱标的眼神都是藏不住的欣赏、欣慰,他们悉心培养的太子想事情周全。
但是马寻慌啊,我这医术拿出去,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马秀英看向马寻,抢先说道,“太医院的一些人我们信不过,李相国劳苦功高,如今一心告老,你姐夫不得不考虑这些事情。”
马寻就诧异了,“李相国想要告老?”
朱元璋笑眯眯的说道,“到了他这岁数,也可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要不然就是觉得俺重用杨宪、汪广洋,他心里不高兴了。”
马寻心里大致也明白了,不过还是谨慎说道,“真的要是看出来了点什么,我医不好不能怪我。”
朱元璋笑了起来,“不用你医,你只是去看就好。”
这又是一个大坑啊,李善长这人还真的是绕不开。
毕竟这也是淮西人,和汤和等人的关系非常好,甚至不少人都不会将他单纯的看做文官。
进宫容易出宫难在马寻这里是得到了体现,聊完天就回到了在宫里的小院住下。
第二天下午,朱标这才过来,“舅舅,咱们去见见李相国。”
马寻关心问道,“徐大将军去关中了吗?”
“早上就动身了,信使也带着旨意赶赴关陇。”朱标也有些无奈的说道,“但愿不会有大变故,王保保那人不可小觑。”
马寻只能说道,“沐英、汤和他们没有听从调令,应该不至于乱了战事。”
朱标笑着说道,“舅舅也帮了大忙,这一趟看着是三哥他们几个不遵将令。只是他们到底有旨意在手,军中哪些人恃功而骄、嚣张跋扈,倒是能看出来。”
冯胜这样的军头肯定是要被打压,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了。
马寻也认可这些事情,“不只是这样擅自调动兵马的,我更担心一些达官显贵富贵后暴扰一乡、飞扬跋扈。”
朱标点头,不过看似还是比较乐观,“舅舅也无需多想,骄兵悍将多约束就好,我大明的功臣也并非都是跋扈的人。”
两人一路聊着,直到到了李善长的府邸前。
“臣李善长,恭迎太子殿下。”
“相国,用不着如此。”朱标笑着说道,“听闻相国有恙,父皇和母后特意令国舅前来问诊。”
李善长一下子被堵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邀请马寻可不是为了看病。
马寻也作揖说道,“马寻见过李相国。”
李善长笑着回礼,随即对朱标说道,“臣也是老毛病了,不敢劳烦国舅。”
这个事情还真的有点意思。
李善长也帮忙介绍了人,他的弟弟太仆寺丞李存义,他的大儿子李琪。
到了正堂,朱标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李善长陪坐。
李善长有些感慨的说道,“听闻国舅回京,本是想要多去拜会。哪知道国舅远征方归,到现在才有缘相见。”
马寻就告罪说道,“李相国还请担待,我本是乡野小民,不识礼数、不知朝堂,做事自然谨慎一些。”
头发花白的李善长像个宽厚、和善的长者,“国舅这么说就见外了,当年陛下南略定远,我便去投。在滁州城内郭氏父子百般拉拢,我只忠于陛下。”
谁还没点资历呢,谁还没点能力呢!
能够成为如今的百官之首,李善长自从投到朱元璋的麾下就一直都是文官之首的地位。
朱标就笑着说道,“相国,在我舅舅面前不要提郭家父子。”
李善长连忙告罪说道,“太子说的是,是臣老了,愚钝了。”
看着李善长的气色,马寻觉得这可不像是有病,他也觉得李善长这么闹起来的话,可能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朱标就开口说道,“舅舅,还请为相国把脉。相国劳苦功高、国之柱石,舅舅务必仔细一些。”
李善长露出和善的笑容伸出手,马寻一脸平静的将手指搭在李善长的脉搏上。
以马寻那浅显的医术,以及突击的一些把脉技巧等,他觉得这个李善长该不会是真的在装病吧?
脸上有些忧虑,马寻开口了,“相国必然是思虑太多,以至于心律不齐。”
李善长都愣了一下,“国舅,何谓心律不齐?”
马寻张口就来,“也没大事,就是心跳的快了或者慢了。安心静养一段时间,自然就能好了。”
李善长忧心忡忡的说道,“如今北方尚未平定,无数粮草辎重尚且要运上去。朝堂之上,《律令》等还未编纂完,实在是难安啊!”
《律令》,也就是以后的《大明律》,现在还在紧张的编纂之中。
李善长继续说道,“蒙陛下信任,令我参赞六部官制、封立诸王、爵赏功臣、编修《元史》,我实在是战战兢兢,唯恐辜负皇恩。”
这么说来,大明还真的离不开你这个李相国了。
朱标就连忙抚慰李善长,这可是大明的肱股之臣,是架海紫金梁。
在李善长的府邸坐了一个多时辰,朱标和马寻就离开了。
看到马寻后,朱元璋直接问道,“李相国是真的病了?”
“小病,休养一下就好。”马寻谨慎的说道,“真的要是有什么大事,他咬咬牙也能坚持。”
马秀英一下子反应过来了,“那就是没病了?”
朱元璋都气笑了,“你和李相国也是一样的矫情人!他在俺这叫苦、喊着要告老,手里忙着提拔他的门生故旧,忙着在中书省排除异己,这是要告老?”
马寻也不说话了,因为历史上的李善长之死看似有些冤枉,可是也是必然。
一次次的告老,可是又舍不得离开朝堂,从不到六十就说自己病重,病到了七十七还活蹦乱跳、干涉朝政,皇帝都要给熬没了!
第57章 热闹的中书省
对于马寻这个国舅,京城的百姓知道的就是年初时被皇帝、皇后找到并带了回来,也不愧是皇后的弟弟,这是杏林高手,医治了皇后和太子的病。
据说还救了病重的常遇春常大将军,星夜驰援数千里破了庆阳。
而对于不少官员,或者有志仕途的,他们知道的是年初这位国舅被接到了京城,在宫里住了许久,结果刚刚在宫外开府没多久,就出征半年多。
现在这位国舅爷在忙的事情,自然也就是婚事了。
这位国舅看似和淮西的那些人亲近,但是他即将迎娶浙东人刘伯温的女儿。说他是什么都不懂的乡野之人,可是领军征战不说,而且身上官职很高。
他不算正经的淮西人,和浙东人也没冲突,皇帝和皇后似乎很乐意看到这位国舅和两大朝堂力量都有些关系,但是也不会太亲近。
至于朝中现在发生的事情,则是偏将军冯胜擅自班师,皇帝震怒、急遣大将军徐达赶赴庆阳。
另一个事情就是左丞相李善长称病,皇帝急遣太医医治,左丞相再次上表请告老。
洪武二年的年底也是纷纷扰扰,但是不影响一些百姓安稳的过日子。北方基本上是打下来了,周边也没什么敌人,可以安心生产、安心种地。
马寻最近也确实忙,不过不是忙着想着当官,而是在忙着搞研究。
“这蒸馏不行,还是不够纯,得消毒。”马寻有些失望的看着手里的酒,“我要的是医用酒精,怎么成了白酒?”
虽说酒的主要成分就是酒精、乙醇,但是这里面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再一次的实验失败,马寻也不在意,他现在也慢慢的支起来一个摊子了,可以去做一些自己比较感兴趣的事情。
好消息是衣食无忧,需要用的工具就算不是最趁手的,可是也能够想办法‘平替’。
旺财跑了过来,昂昂叫了两声。
马寻立刻笑了起来,“今天下雨,不出门了。”
“舅舅!”常茂风一般的跑来,说道,“舅舅,我们得走了!”
马寻指了指外面,说道,“今天下雨,去什么去,等天晴了再说。”
常茂就立刻说道,“那可不行,俺娘可是说了。眼看着就是过小年,到时候都忙,舅舅也要去上朝、要守礼,那就只有到元宵后才能见到舅母。”
马寻仔细一算,这是二十来天呢,“守什么礼?大年初二回门,难道不是这样吗?”
“舅舅,你这不是还没成亲吗?”常茂就吐槽说道,“要不是俺拼着不要脸,舅舅哪能隔三差五的去找舅母。”
这么一想也有道理,反正也就是毛毛雨,都不用打油纸伞,直接穿着蓑衣就行。
旺财要出门也就跟着了,这也算是京城的一景了。
如果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骑着马、牵着驴,那肯定是马国舅。如果看到有一个头发还不足以束冠的年轻人有驴不骑非要牵着走,那还是马国舅。
看到马寻和常茂过来,刘府的护卫都习以为常了,自然的接过绳子去给旺财安排精细的饲料。
刘琏看到马寻后说道,“国舅爷,眼看着是小年了。”
马寻也理解,就说道,“我也要忙一些事情,今天过来主要是常茂这小子读书不求甚解。大哥颇通经义,给他讲讲。”
常茂傻眼了,我是来求兵法的,不教我兵法也不要紧,谁要听书说经啊?
刘琏无奈,也只能说道,“国舅,也别为难常茂了,我说书他是不会听,我也不能独留你和舍妹在一起。”
端着茶过来的刘姝宁也是脸一红,因为她的准夫婿确实有些太‘冒失’。
“谢舅母。”常茂立刻起身,嘴巴那叫一个甜,“舅母,俺舅舅前天回去的时候还盼着下雪,到时候好和舅母去赏雪景。”
马寻口无遮拦的次数很少,但是他的一些晚辈好像一个个的都是口无遮拦的类型。
前有李景隆、现在有常茂,这还包括不好直接批评的朱、朱。
虽然有常茂和刘琏这两个大电灯泡在,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马寻可不只是来谈恋爱的。
马寻对刘伯温的文学、兵法兴趣不大,但是对于天文学还是有一定的兴趣。
刘伯温的轻咳声让正堂里的人都回过神来,其实刘琏和常茂一个是自己在看书,一个是在打瞌睡。
刘伯温看向马寻,问道,“李相国告老还乡,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马寻想了想说道,“我听说他想要告老,陛下不准。”
刘伯温无奈解释说道,“陛下自然是不准,只是现在御医去了好几次,李相国没病也得有病了。现在那边的人都说是你诊出来相国有病,得回乡休养。”
马寻傻眼了,“怎么就是我诊断的?这都是太医院的人做的事情,和我什么关系?”
刘伯温看了看马寻,随即说道,“李相国还在乞骸骨、告老,看这样子用不着到正月,相国就该告老还乡了。”
马寻就随口说道,“那我就不知了。”
刘伯温就忍不住叹气说道,“你初来京城,走动的又只是那几家,为何要参与这些事情。”
马寻倒是不多隐瞒,“这事情由不得我,也由不得其他人。世叔,我倒是觉得李相国告老还是好事情。”
刘伯温问道,“那你可知道陛下想要以谁为丞相?”
看到马寻摇头,刘伯温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就是马寻的特殊之处,谁都不能否认皇帝和皇后对他很好,可是他自小在外飘零,看似是被接回来近一年时间。
可是从不干涉朝堂,除了淮西的几个亲近人家,和朝臣等几乎是没有任何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