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贵,他们越发觉得物有所值。”
短暂停顿,洛玉衡再次开口:“我打算将白糖分成两种,一种提纯程度一般,高于一般饴糖,但低于白糖,这种价格三百钱。”
“另一种雪白如沙,找一些文人士子写点诗词传播一下,赋予一些不一样的价值,表示唯有在寒冬腊月,采集冰霜之精华方能制造,是以价格更高,卖三贯钱,限量卖。”
宋言发现了,这位丈母娘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有些不太靠谱,但妥妥的一个商业天才,连饥饿营销和噱头都会了。
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妥妥资本家。
这样想着,便又听洛玉衡说道:“听赵虎说,你还会掌心雷。”
宋言笑了笑:“什么掌心雷,不过只是做出来的一些小玩意儿罢了。”
看洛玉衡好奇,便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个手雷,递给了洛玉衡。洛玉衡知晓这些事情他一点都不奇怪。不只是洛玉衡,或许有关他的事情已经摆上某个人的案头。
不过如何应对宋言早有打算,却也不甚担心,他只是有些好奇,那位究竟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是为了防止泄密,立马安排人将他囚禁起来,亦或是其他?
芊芊玉指摩挲着陶瓷的外表,不知怎地,这正常的动作,让洛玉衡做出来,便觉得有些妖艳:
“怎么用?”
“这里有一根引线,点着,丢出去即可!”
“如此简单?威力怎样?”
“看到那边茶馆了吗,那里坐着十几个人,要是丢到那里,大概没有人能活下来。”
白天鹅般的脖颈轻轻蠕动,洛玉衡的面色变的凝重:“可否用在战场上?”
“可!”
“攻城可破坏城门,遇骑兵可惊扰战马,大规模团战稍加改装,可以投石车投掷于敌方军阵。”
洛玉衡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身为皇室长公主,她非常清楚这东西的价值,沉默良久这才缓缓开口:“有关这东西的任何信息,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不然,可能会给你惹来杀身之祸。”
“还有,七夕过后回了洛府,我便安排几个极为可靠的人跟着你,但不要告诉他们配方,让他们处理一些杂事便可,暗地里制造出一批掌心雷。”
“天衣,从今天开始,你一直守着你姐夫,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洛天衣愕然,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她很想说哪儿有让小姨子整天守着姐夫的,可嘴唇嗫嚅了两下,便又扭过头去,不曾言语。
宋言亦是微微错愕,洛玉衡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
他有想过,洛玉衡可能会让他将配方拿出来,然后交给上面那位。而他,因为还要治疗洛天璇的缘故,倒是不至于被囚禁,但跟着自己的护卫也会增加不少。
可未曾想到,洛玉衡完全没有提到配方的事情,问都没问,只是要暗地里制造一批。
丈母娘这是要做什么?
糖,能带来银钱。
有钱能买粮,买武器,甲胄。
手雷是从未出现在战场上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有钱有粮有武器,在经过宋言那堪比柯南的大脑仔细一分析之后,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丈母娘莫不是要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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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宋云必须死
嘛,既然丈母娘造反,自然是要帮衬的吧,毕竟他跟宁皇不熟。万一洛玉衡造反成功,会不会成为中原大地上第一位女帝?
那洛天璇就是皇太子……不对,是皇太女!
那自己算什么?太女妃?
这样想着,便觉得有趣。
车子摇晃间,便到了松州府。
下了马车,眼前是一座奢华宅邸,抬眼望去牌匾上是两个鎏金大字:洛府。尽管不常居住,院子却不显荒僻,当是有人经常打理,院墙旁边特意种着一些爬山虎,碧绿的藤蔓郁郁葱葱,不时有蝴蝶飞来,也有鸟儿站在墙头梳理羽毛。当人出现,便尽皆散去。
洛玉衡并未休息,只是简单交代几句便离开了,许是去找哪个姐妹。
宋言亦不觉疲惫,便和顾半夏一起出门,被洛玉衡安排要贴身守着的洛天衣却是不见踪影,但宋言知道,当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小姨子会在第一时间出现。
洛天枢和洛天权对松州府无甚兴趣,便进了洛府。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夜市,白日的松州城宋言还是第一次见,伊洛河面楼船画舫连成一片,街道上人群弥漫,小吃杂耍,熟人打招呼的声音不断响起,也有不小心被撞到传来的怒骂。
确实要比宁平县热闹许多,单单只是置身于人群中,便能感觉闷热。
“竖子,总算是又见着你了。”
闲逛间,便听到一个苍老又有些熟悉的声音,虽口称竖子却是笑呵呵的,并无责怪之意。
扭头望去,却是两个老者。
身穿华服,虽须发皆白却精神烁烁,身材不显高大却自有一份威严。
宋言笑了,正是他第二次出国公府时遇到的两位老人家。
从穿着和气势来看,当是久居上位之人,又对律法案件很感兴趣,应是从事刑狱之类的官吏,且职位不低。也不知是不是宋言的错觉,总感觉两个老人眼窝处似是还有未曾散去的淤青。
两老身边还有一公子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虽未持折扇,却也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先不论相貌如何,就凭腰间那两块羊脂玉佩,手指上六个翡翠扳指,固定头发的象牙发簪,还有白色长袍上编织进去的缕缕金丝,随便叫一个女子过来,大抵都要称一声浊世佳公子,翩翩少年郎。
浑身上下仿佛写满了:
我有钱。
我很有钱。
我非常有钱!
注意到宋言的视线,便友好的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倒也没有富家公子普遍的张扬。
宋言笑了笑,便稽首行礼:“两位老人家,现在可知张三何罪?”
其中一位老人胡子一翘,眼睛一瞪:“竖子安敢,你可知,那张三将我们两个老头子害的好苦。”
宋言愕然:“莫非怡翠楼中那两个白嫖不给钱,被打了还要查封青楼的就是您二位?”
两个老头面色涨红,似是受了莫大侮辱:“胡说,莫要凭空无人清白,我老人家怎会做那种腌事儿。”身后的青年便成了挡箭牌,被强行拽了过来,生硬的转移话题:“这是宋言,洛家女婿。”
“这是崔世安。”
“你们两个认识一下。”
这两个老头调查过自己,这样想着,宋言便冲着那青年拱了拱手:“崔兄。”
“原来是宋兄,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崔世安笑呵呵的回礼:“宋兄那一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我家三姐可是喜欢的很,时时提起宋兄之名,不知可否有全诗?”
两人客套间,两个老头却是一人推着一个:“走了,走了,莫要在这路上闲聊,凭白碍了旁人的路,今日遇上也是缘分,正好还有些事情要问你。”这两个老头虽加起来有个一百二十岁,然性格不似一般老者那般恬淡,却是有些急性子了。
宋言和崔世安无奈摇头,一路上也知晓了二老名字,那身子瘦高一点的名叫赵安泽,另一个稍显矮胖的是吕长青。到了地方,却发现有些熟悉,仔细一看居然又是群玉苑。只是和一般的青楼不同,群玉苑是上档次的地方,自是不会像一般青楼那般,门口站着几个妓子挥着袖帕,腻哒哒的说着:客官,来玩啊!
洛天阳如此,两个老头亦是如此,为何这些人总是喜欢将自己往青楼里带,宋言便摇头苦笑:“两位老人家既然知道我是洛家女婿,就莫要害我,这是我能进的地儿吗?”
更何况,还有一个小姨子在暗中盯着。
“放心放心,我们只是喝茶听曲儿,不叫姑娘,那便不算嫖妓了。”赵安泽如此说道。
言必,两个老头却是已经不给宋言机会,推搡着宋言便走了进去,他虽是武者,这时候却也不敢造次,毕竟对方年龄太大,万一不小心躺下怕是要讹上自己。
顾半夏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视线扫过赵安泽和吕长青,随后便解下了腰间的荷包,塞到宋言手里:“姑爷且安心去吧,家主那边半夏自会分说,还有无需在意银子,青楼里的女子多是狐媚子,最是势利,没钱会让人瞧不起呢。”
除非是柳永这样的……
宋言在心里吐槽着,便见顾半夏往隔壁茶楼去了。这般态度让宋言微微错愕,心中若有所思。
刚入得里面,便嗅得一股浅浅芬芳。
不是女体脂粉的香味。
同想象中混乱甚至是淫靡的场景不同,群玉苑的大厅颇为清雅,正中琴卧紫檀云纹案,旁置汝窑天青狻猊炉。香烟袅袅婷婷,丝丝缕缕如云如雾,一身姿曼妙脸遮轻纱的清倌人于正厅之中拨弄琴弦。
宋言不懂琴,却也觉得琴音清冽,甚是好听。
许是因为明日就是七夕,大量文人士子聚集在松州府,也可能是群玉苑的招牌就是如此响亮,总而言之大厅内座无虚席,不时便会有公子送上花篮,这花篮就相当于打赏,一个花篮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足够一户平民一月所需,青楼销金窟之名可见一斑。
三三两两的读书人围于桌边,小声交流着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虽遮不住琴音却也显得颇为热闹,便是又多出四人,却也无人在意。
忽地,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宋云兄,那是不是就是你弟弟?那个庶子?”
循着声音望去,却见不远处的桌子旁边围绕着几个身影,皆做读书人打扮,其中一人正是宋云,说话之人是坐于宋云身侧的一名青年,手摇折扇,貌似风度翩翩,目视宋言脸上满是鄙夷:
“拿着宋云兄写的诗装模作样,招摇撞骗,居然还敢出现在这里?当真不要面皮,吾辈读书人的颜面都被丢光了。”
读书人,最是看重名声。
而名声传播,莫过于一首好诗好词,顶顶好的诗词便是流传千古也不为过。是以才有唐代诗人宋之问,为了那一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用土囊压死亲外甥的传闻。
而一旦惹上诸如抄袭,冒名顶替之类的事情,那名声也便臭了。
一个读书人一旦名声臭了,那这辈子也算是完了,会被所有同窗瞧不起,只要是个文人提起你的名字便会啐一口唾沫,便是参加科考都可能被主考官以人格卑劣为由,直接驱逐。在这个时代名声品格的重要性,可是要超过才能的。
而最近一段时间,要说松州府哪句诗最火,无异于那一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虽是宋言吟诵出来,然几乎整个松州府的读书人都不认为宋言一个被囚十年,书都没读过的蠢材能写出这般诗句,仿佛有某种力量在暗地里推波助澜,将这句诗扣在宋云头上。
面对这些传闻,宋云不承认,不否认。
然后便衍生出另一种说辞,诗是宋云所做,然宋云仁善,不忍弟弟名声受损,是以不肯承认。
那青年同关系当是相当不错,自是不忍见好友受这样委屈,是以声音很大,霎时间便引起群玉苑大厅内所有文人士子的注意,一双双眼睛便落在宋言身上,视线大多鄙夷,身子后仰耻于与之为伍。
琴音还在继续。
那演绎的清倌人,表现出相当高的职业素养,便是青年声音尖锐琴声也未受丝毫影响。
赵安泽,吕长青两个老者眉头一皱,旁边的崔世安眼神则是变的有些玩味。
便是被所有人以极为不善的视线注视着,宋言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太大变化,他在这边笑了笑视线便看向宋云,恰在此时宋云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宋云的心里一突。
这大概就是做贼心虚吧。
诗,自然不是他的。
写诗填词这种事情是要靠灵感的,没有灵感的时候抓破头皮都毫无用处,灵感来了,那神仙也拦不住。纵然是宋言没有接受过正统的教育,但灵感来了吟两句诗也并非绝对不可能,但也仅限于此。宋言或许有灵感能吟诵一句诗,但绝对没能力写下一整首,他懂格律吗?
因着宋言没有能力拿出整首诗来对峙,是以他才敢冒认这句诗。
就这样默默的对视着,大约持续了几息的时间,忽然,宋言冲着宋云和善的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便收回视线。
宋云一怔,他为何要冲着自己笑?为何会是这般态度?难道点头的意思是准备将这句诗送给自己?他在向自己示好?
毕竟,宋言真正憎恨的人应该是宋震和杨妙清,宋震欺凌宋言最狠,杨妙清害死宋言的母亲,相比较下来自己和宋言之间并没有无法化解的矛盾。他虽也欺负过宋言,但并不算特别严重,最严重的一次也只是因为宋言冲撞了他的婢女,他便命令下人打了宋言几十板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