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洒在冰天雪地,祭祀那些昔日同袍。
秦琼他们也纷纷洒酒祭祀。
陈菱角坐在马车厢里,吹着寒风,看着这一幕幕,心中五感交集,相比起这些长眠地下的战死者,他瞎了只眼伤了条腿,已经算是较好的了。还遇到了李总管肯收留他们这些废人,也许祖上积了德吧。
数骑快马奔来,
却是韦挺带着几名亲兵,
“李总管,莫要误了行程,差不多得了,赶紧赶路。太子有令,今日要行军六十里方能有城池过夜,这冻死人的鬼天气,别拖累大家。”
李逸冷着脸看着这个家伙。
“韦骠骑。”他加重声音喝令。
“怎么了,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这行军赶路,你非要带上二百残废,现在又在这磨磨蹭蹭,这不耽误大家的时间吗?赶不到下一处城池,你打算在冰天雪地里过夜?”韦挺也加重了几分声音。
李逸手指韦挺:“本县公检校太子左卫率,你现在是太子左卫率所领白鹿骠骑府的骠骑将军,身为本县公直属下司,你知不知上下尊卑礼仪?”
韦挺愣了下,不情不愿的拱了下手:“倒是下官唐突失礼了,我也只是奉太子令前来传话,还请李卫率抓紧时间赶路吧。”
说完,这家伙也不跟李逸纠缠,调转马头就走了。
程咬金过来,“听说这家伙是京兆韦氏的,这么没大没小的,无逸你跟他有过节?”
“嗯,这家伙年三十宫中守岁宴上,说我不该位置在他前面,大吵大闹还跟我动手,被我一记五雷正法电的殿上晕倒,差点尿失禁,最后还被圣人削去县侯爵,免了职,因此算是结梁子了。”李逸云淡风清的道。
九尺巨汉肉山的程咬金听完,愣了好一会。
“韦挺牛高马大看着也很壮实,被你一拳打的差点尿裤子?”
“五雷正法?”
李逸笑道:“程兄要是想切磋一下,等回到长安,咱们比划比划。”
老程见他这态度,倒是心里直犯嘀咕,“真没想到,你原来还有这本事,是哥哥我先前自大了。”
李逸再看了南岗堡几眼,
转身上马,率部继续赶路回京。
恰在此时,风停歇。
天空金乌撞破乌云,万道金光洒下。
自出潼关以来,一直断断续续的风雪阴霾终于被一扫而空。
李逸忍不住放声吼道:“昔我来思,雨雪霏霏,今我去兮,杨柳依依!”
第245章 长乐
京东,
早春的水裹挟着秦岭余雪的寒意,在长乐坡下蜿蜒流淌。
长乐坡上长乐宫,
李世民凭栏远眺,望春亭飞檐上的铜铃在冷风中叮当作响,惊起几只寒鸦掠过水面。
这位大唐秦王手抚宫楼栏杆,“今年的杨柳竟还没发芽。“
房玄龄捧着铜暖炉趋前两步:“殿下,今年闰二月。“
李世民奉旨出京十里前来迎接太子凯旋,
玄霸素,两河一清一浊,李世民看着河不由的想到了自己和太子,如今兄弟俩人倒是越来越生分疏远了。
朝廷开龙首渠引河水流往禁苑,在此分为两支,一支北流太极宫,一支西流春明门内。
“今年春天来和格外的迟啊,往年这个时候长乐坡可是已经杨柳吐新,野草青青,到处都是踏青的长安百姓了。”李世民道。
长乐坡襟抱河,背负龙渠,清水环绕,确实是个胜景。当年杨广称帝后,据说常做恶梦,于是就长住长乐宫,直到后来营建东都去了洛阳。
“怕是要耽误春耕。”房玄龄道。
从长乐坡下到水两岸,有隋朝的望春亭和月灯阁,还有王公贵族名门的别墅庄园,
这些庄园别墅修的极为奢华,不少还都配有马球场。
“李逸这次可是大大露脸啊,这小子真是到哪都能折腾出一番动静来。随军为记室,安排他押粮,结果都还能夺取三堡五寨,招降九将万兵,我都佩服的五体投地,”李世民笑指着距离望春亭不远处,“我在那有个别墅,还带有一个马球场,
便当做礼物送给那小子吧。”
杜如晦道:“我记得大王在河还有不少地吧。”
“哈哈哈,”李世民大笑,“看来都知道李逸喜好黄金、良田,爱好美食、美人了。”
李世民名下有不少庄园别业,河这里就有一个别墅,别墅环之以桑,带着五百亩田,有僮仆三百人,耕种、丝织,还有碾,有榨油、酿酒等作坊。
是一个很成熟的中等规模庄园经济。
地理位置又好,这庄园虽仅五百亩地,但挺值钱。
“长安都亭驿,距东边下一驿滋水驿,有二十六里,虽说三十里一驿,但我觉得可于两驿之间,在这里再增设一驿,”李世民以他敏锐的目光,发现了一个问题。
“嗯,毕竟这里是京师,迎来送往,军情公文也多,马常累死,增加一驿应当能大大缓解。”房玄龄也赞成。
李世民又指着前面河,
“国家帝业,本在京师,万国朝宗,百代不易之所。但秦中地狭,收粟不多,倘遇水旱,便既匮乏。如今禄廪数少,转运不过一二十万石,但将来天下一统,国运渐广,漕运必数倍于前,只怕支犹不给,
“前朝隋文帝命宇文恺略循汉代漕渠故道而东,率水工开凿新渠,经渭口广通仓下,至潼关入黄河,长三百余里,渠下人民颇受其惠,然则此渠如今又已渐淤堵,”
李世民认为,当根据隋代关中漕渠的旧迹,于渭水之南开凿一条与渭水平行的漕渠。这条漕渠西起禁苑之西,引渭水东流,中间横断灞水和水,东至华阴永丰仓附近与渭水汇合。漕渠开成后,又在长安望春楼下凿一潭,以通漕舟。
这样一来,在永丰仓和三门仓所贮存的米,都可用船一直运往长安,不必再像以前那样用牛车陆运一段路了。由于全程改用水道运输,粮食的运输自然大大增加。
“若是能在此修成水潭码头,则能成为长安漕运码头,到时关东中原,甚至江淮之粮布,都可直通京师。”
房玄龄没想到秦王能够想到这么远,
“重新疏浚隋广通渠,得动用不少民力,若要再引水挖个运河码头,工程不小。”
如今天下未定,搞这么大的工程,不太合时宜。
李世民缓缓道:“李逸出征前,曾跟我提起过如今长安城郊的那些难民,虽然长安城里见不到难民涌入,甚至长安城墙十里内都看不到多少难民,
可那不过是官员禁止难民靠近长安城十里,在京郊三桥、灞上、咸阳等地就有大量难民聚集,
李逸曾跟我说,这些难民虽非关中人,可也都是天子子民。既然来了长安,朝廷总不能视而不见,他觉得可以以工代赈,给他们一些活干,然后发给粮食,这样既赈济了灾民,也能做些实事。”
疏浚漕渠,甚至在这里挖一个运河码头,李世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以工代赈项目,也不要求马上能修好,先把灾民组织起来,慢慢干也行,总好过大量难民聚集在长安城郊等死强。
“不管是应对刘武周南下入侵,还是以后朝廷东出收复洛阳,将来都需要运粮供军,若是漕渠修好,水运比车马运输能大大节省人力和粮食消耗。”
“也对。”
几人聊着,侯君集上来禀报,“太子率军马上到长乐坡。”
“随我前往迎接太子!”
风卷红旗,
两万东征府兵凯旋,
旌旗中央绣着的唐字,在午后阳光下熠熠生辉,
李逸勒住照夜白的缰绳,这匹大宛名驹不耐烦地踏碎冰碴,马镫上嵌着的瑟瑟石在阳光下泛着幽蓝。
这匹太子所赐宝马,价值数百贯。
李逸今天也换上了绢甲,仿照的是明光铠,以图案华美的绢和织锦为面料,内衬厚帛,绢面上还镶有皮革、金属饰件。
外表上跟明光铠无异甚至更华丽,但实际上没太大的防御性能,这就是礼仪用的。
丈八马槊尾纂卡在得胜钩内,槊杆鸟翅环挂在臂膀上,携弓佩刀,威风凛凛。
他的身后,是他所率领的右厢后军,总共两千六百人,其中战兵一千八百五十人,有三十七个战队,弩手二百五,弓手三百,跳荡四百、奇兵四百,马军五百,辅兵还有七百五。
在陕州,
太子按朝廷命令,把军队重新整编,保留了一万四千战兵,六千辅兵,其余的士兵则留在陕东,加强各州防御。
这一万四千战兵,骑兵达到了四千,重新整编后,战斗力还提升了。
李逸也成为了七军的右后军的总管,
他们这两万人将在长安接受皇帝检阅,稍做休整,便要开赴河西,讨灭西凉李轨。
距长安仅有十余里,
数骑奔来。
“秦王奉陛下旨意,已在长乐坡恭迎太子凯旋。”
太子李建成勒马驻足,回望蜿蜒十里的旌旗,笑道:“倒是辛苦秦王出城来迎了。”
身着鎏金绢甲的太子意气风发,对身旁的韦挺笑道:“也不知道二郎常宁宫修的怎么样了。”
长乐宫前,
李世民身着紫袍玉带,率领数十名官员上前迎接。
“恭迎太子凯旋!”
清朗的声音穿透北风,李建成坐在雄骏的玉花骢上,却并没有下马。只是用马鞭轻敲着金丝鞍鞯,面带微笑居高临下的望着二弟:
“二郎辛苦了。”
“太子殿下东征才辛苦。”
“常宁宫修的如何了?”
“还在修建中。”
韦挺轻夹马腹上前半步,“依朝廷制度,诸王迎接储君,当行趋步之礼,面见太子更当解剑!”
“秦王面见太子,当自称臣!”
李世民扫了眼韦挺,目光望向兄长,建成面带微笑坐在马上看着他。
“臣恭迎太子凯旋!”
李世民先退后,然后小步快走,重新来了一遍。
“哈哈哈,二郎不必多礼,”建成哈哈笑道。
李世民脸上没什么变化,拱手道:“臣弟在此置备了酒水食物,请太子殿下与将士们饮用。”
“离长安还有十余里路,就不在这停顿耽误了,先回京城。”李建成挥手,命令全军继续前进。
李世民站在路边,看着骑马远去的背影,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李逸的右后军位置很靠后,
等他来到长乐宫下,李世民带着一众官员还站在那。
李逸远远的跳下马,上前行礼。
“大王。”
“无逸现在是一军总管了?”李世民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