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两黄金、五百亩地和五百石粮食,这还算不上全部家当,但起码是让三家剥了层皮的。
伤筋骨动是肯定的了,甚至光那一百五十两黄金,就可能得把家里的积蓄耗光。
“太子殿下听闻,已颁太子令,赦免三家,既往不咎。”
何周赵三家人在下面如芒刺背,他们也不明白为何李逸把这事情公开,把送给他个人的礼,说成上缴朝廷赎罪的。
虽不解,
可当听到说太子下令,赦免他们以往罪行,还是都长松口气。一阵风吹过,才发现冷汗早打湿了衣襟。
李逸扬了扬手里的那本折册,
“本总管对坦白的何周赵三家,很是欣慰。
这上面还有很多家,昨天并没有主动来找我,我再给你们两天时间。
三天时间一到,可就公事公办,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再无余地了。”
当校阅结束,
一众土豪已经顾不得藏着掖着,都直奔李逸而去。
“都到宜寿宫那边排队,一家家来,为节省时间,你们最好是先自己写一份详尽的材料,把该交待说明的都写清楚,我没那么多时间,你们也没那么多时间,别两天时间过去,还有人没排上队,”
李逸这一说,
一众人又到处找纸笔去写材料交待了。
李建成把这些看在眼中,对王道:“这李逸确实能文能武,”
王点头:“臣觉得李逸早上对殿下的进谏很有几分道理,这南山群盗,其实大多都是流民饥民,
大业以来很多人被迫进山为匪,如今我大唐立国,关中渐安稳,还当以抚为主。
那些贼匪,只要肯降,那么都当接纳赦免,将那些人带出山,于各州县安置,分田授地,没必要刑罚严苛。”
建成却不以为然:“司竹园这边,跟蓝田谷口那边,都是群盗屯聚,多如牛毛,乱世就当用重典,若是不狠狠的杀几批,那么这些人就不知道畏惧威严,始终不能根治。”
“必须剿抚并用,而且要狠剿后再抚。”
朝阳升起,
太子亲率兵马,指挥进山扫荡贼寨,不管是大寨小寨,只要是山中贼寨,都扫。
甚至有些只是些流民进山垦荒结寨自保,李建成也照样扫。
在装备精良的官军面前,那些小寨子连弓都没几张,哪是对手。
一个接一个寨子被破,
建成每破一寨,必将寨中主事者全部处死,其家眷皆没为奴。一些青壮骨干,也要点出一些杀了,完全就是随机挑选,挑到谁谁倒霉。
其余的,就都押下山,
至于山中寨子,管他贼寨还是流民寨,全都一把火烧了,寨子里的粮食财物等也都没官。
而他们垦的荒种的粮菜,甚至也要毁掉。
以防止再有人来此落草为寇!
“殿下,其实这不少寨子,完全可以安置流民,把这里开垦的山田登记,授分给他们”
建成手握马鞭,“留着,不过是养贼罢了。”
一天内兵分多路,连剿大小数十寨,大的几百人,小的十几人,绝大多数都是进山垦田的流民,可李建成根本不予理会,统统认定他们都是贼盗。
一刀切。
寨子窝棚全烧掉,地里种的庄稼也都毁掉,带头的全砍了,其余人全迁出山。
李建成却并不满足于此。
他在让人审讯了那些寨子,审问出了这些人跟山下交易的情况后,挑了三个大户,
“这三家还没跟你交待吧?”
“还没有。”
“那就行,把他们全抓了,抄家,成丁全都砍了,其余的没为官奴婢。”
李逸忍不住再劝:“殿下,说好给他们三天机会坦白从宽的,现在还有一天时间,何不给他们个机会。”
“孤今日方知山中贼盗之众,这么多贼盗,没有不跟山下豪强大户勾结的。那些人,该杀。
贼匪得杀一批,这些大户自然也得杀一批。”
李逸并不是可怜那些大户,外表看着满嘴仁义道德,其实大都也是满肚子男盗女娼,这些人一方豪强,可他们家业积攒,每一枚铜板也都带着罪恶血泪。
通匪,那不过是他们罪恶中并不起眼的一项。
杀几个,也没什么可冤枉的,
他只是觉得在整个剿匪事件中,建成有些言而无信,诚信对于太子,对于朝廷,都非常重要。
可建成不在乎,
他觉得威严才更重要,
他太子的威,朝廷的威。
暮色染红山脊时,
被太子挑出来的三家,都是户县数一数二豪强,白天还随太子狩猎,结果傍晚就突然被东宫卫士拖走了。
鼓声起。
太子再次召集将士,请来众豪强。
任粲替代李建成公开宣判,拿出了这三家勾结贼匪罪证,然后当众判处,男丁就地处斩,妇女孩童,没为官奴。
家产全部没官。
“斩!”
随着任粲一声喝令,
三家的家主,和前来的成年子弟被押上台,他们已经惊恐的浑身颤抖,体若筛糠,不住的求饶。
一刀一个,
头颅乱滚,鲜血飞溅。
台下,士兵们高声叫好,看热闹不嫌事大。
而一旁被请来旁观的那些大户豪强,则吓的双腿战战,甚至好几个都已经瘫了。
早上被赦免的周至县何周赵三家人,此时无比庆幸昨夜主动找了李逸,并开出了很有诚意的价码,
看看户县这刘张秦三家人,就隔壁望族,也是很熟悉,甚至还能算是亲戚。
行刑过后,
李逸被众大户给围住了,不管材料有没有写完,全都排队等候坦白交待。
每一个都非常坦白,凡是跟贼匪有关的,通通都交待了,不敢有半占隐瞒。而且这些人在痛哭流涕的追悔莫及后,都是极为豪爽的拿出了很多钱帛粮食甚至是田地进献。
为了活命,有些人真是下了血本,家里的存粮、存钱,都掏出来了,甚至把大半田地交出,只为能换回一张太子赦令。
户县刘张秦三家的下场,真是彻底的吓倒他们了。
这些人为了能够获得赦免,不仅把自己的事全交待了,甚至还把知晓的其它人的情况也告之了。
一晚上,
军中的一众记室、参军们,手都写酸了。
记录着厚厚的几大卷档案。
李逸拿起其中一份记录他们承诺捐献的钱粮田地的卷轴,加起来数目惊人。
这一下子,周至县、户县两个县的大户,可以说基本上被洗劫一空了。多少代人的积攒,一次性给夺走了大半。
看着这些,李逸只感觉到弱肉强食的残酷丛林法则,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第265章 十万火急
太极宫。
李渊和裴寂、萧、陈叔达几位宰相面前堆着许多钱币,
君臣倒不是在赌钱,而是在看着这混乱的私铸恶钱。
“朕没想到,民间私铸钱如此之恶,”
“私铸泛滥,恶钱繁多,是得管一管了。”陈叔达道。
李渊拿着一枚宜寿宫私铸肉好,这钱的质量却是众多私铸钱中难得的好钱。
裴寂却叹气:“怎么管?现在民间本就有严重的钱荒,不得不谷帛兼用,市场上严重缺少钱币交易,故此私铸才能盛行恶钱才能泛滥。”
其实铸大唐新钱,这事早有大臣提过,新王朝诞生铸新钱发行,也是应有之事。但一直没能实行,原因很多,首先就是朝廷现在手中铜料不足,现有的前朝留下的铸钱局,那些铸钱工匠也大量流失,
想要让铸钱炉重新开工,既缺铜料也缺工匠,这就导致铸造不出多少新钱,还有就是铸造成本高。
有官员计算了下,如果现有条件下重新开炉铸钱,那么还不能跟杨广那样铸白钱恶钱而是铸好钱,则有可能要亏本。
铸币亏钱,
那朝廷怎么能做这种生意,到处都用处,哪有钱往这里亏。
萧反驳:“这宜寿宫有三十六铸钱炉,他们材料充足的情况下,一天能铸钱三百余贯,一个月能铸钱万贯。
按李逸所奏报的,虽然所铸五铢肉好,火耗高达百中之十九,可出来的铜钱含铜量能有百之八十五,其每铸千钱,成本仅费八百五十钱。
每铸一贯钱,有一百五十钱之利润。”
萧问裴寂,“既然私铸作坊,都能有百之十五利润,那朝廷铸钱,难道就亏本?”
“李逸说的就能全信?他说那小作坊一月能铸钱一万贯,我就说完全是信口开河。前朝各地钱监,大多设在大铜场附近,还是水陆运输便利处,降低运输成本,一个钱监一年也只能铸三千三百贯钱,
他这一个山贼私铸作坊,倒是一个月能铸出三个钱监一年的量?
前朝铸币利润向来微薄,一群山贼私铸还能有这么大利?”
陈叔达笑道:“两位相公也不必争执,既然是李逸说能铸这么多,有这么大利,他又上了这铸新钱疏,我看倒不如把铸新钱这事交给他来试试,
反正现成的作坊现成的工匠,三十六座铸钱炉,规模也不小,要是真能月铸一万贯,按百之十五利,那就还能获利一千五百贯,也不是笔小数字。
更重要的是,也能稍抑制恶钱泛滥。”
李渊捏着那枚开皇五铢听了直点头:“江国公所言甚是,那就让李逸试试,此子虽少年,但能文允武,数次任务都表现非凡,或许这次又能给朕一个惊喜。”
裴寂见皇帝这般态度,便笑道:“若李逸真能做到,那还真解决朝廷一大难题。”
“诏令太子左卫率李逸充铸钱使,于宜寿宫旁设宜寿钱监。”
内史令萧亲自草诏,
诏令刚写完,边关急报送到。
“陛下,边关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