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天下诸州出铜铁之所,听人私采、官收其税,鼓励民间采矿,可又禁止私人买卖铜料和制造铜器,
民间仅限制作铜镜出售。
民间可以开采铜矿,但朝廷征收矿课后,其余的铜料,也必须全都卖给官府,不得私自买卖。
“禁铜令!”
一边是钱荒,天下缺钱,一方面又是铜器、佛像等铸造用铜巨大,甚至因为铸铜器的利润大,使得销钱铸器,毁钱铸佛等盛行,越发让钱荒严重。
现在李渊和宰相们看到铸钱有这么大利,于是都有心要加大铸造新钱规模,
禁断恶钱,回收旧钱,禁铜也势在必行。
获得了一座铸钱炉的李逸,收获不小。
但他现在没有铜料,
如果能有充足的铜料,一座铸钱炉按如今的技术,全力开工下,一年能铸万贯,可获利两千五百贯。
可问题是朝廷都缺铜料,哪会有铜料给他。
而现在朝廷新的铜矿开采政策,也只是允许民间开采,可采出来的铜都得由官府收购,不得私自买卖。
这简直是两头堵,李逸就算自己去开采铜矿,这铜也不能用来铸钱,他还是得在朝廷手里购买铜料。
宜寿钱监一个月给李渊赚了九千贯,李渊很高兴,高兴之余当然得弹琵琶,于是拉着裴寂,老哥俩北海泛舟,
君臣自弹自唱,好不痛快。
一曲毕,
李渊饮着美酒,感叹有些美中不足的是这么赚钱的铸币,居然铜料不足而停工了。
“益州多产铜,可在那边多开矿采铜。”裴寂建议。
“远水难解近渴!”李渊捋须。
“那就市场收恶钱,恶钱回收熔炼重铜,铸造新钱能获一遍利,回收恶钱时还能得一遍利,如此反复,则能不断铸造新钱,市面上恶钱也会越来越少。”
“此言甚是!”
“来,再弹一曲。”
次日午间,
东西市鼓声中开市,
今日两市中多了许多武侯,
市中心的市署衙前,还张贴了新的榜文,还挂了一串黄中带点白的新铜钱。
市署吏大声的喊着:“此乃朝廷新铸钱,名为开元通宝,千钱重六斤四两,每十钱重一两,
隋开皇五铢,两钱换一个新钱,大业五铢,五钱换一个新钱。
其余鹅眼等恶钱,十个换一个新钱。
今日起,禁恶钱交易,违者杖刑,私铸恶钱者,处死。
恶钱必须来市署换取开元通宝新钱,或是换绢。
前朝官铸钱,暂时仍可交易”
市吏带着武候全天巡查两市,一经发现恶钱交易,立即处置。恶钱强制兑换新钱,并且公开杖刑。
悬挂在榜前的开元通宝,
金灿灿的很好看,
但大家一听,肉好钱两个才能换一个新钱,大业白钱更是五个才能换一个时,全都变了脸色。
有人在人群中喊道:“这是抢钱!”
至于鹅眼等小钱,十钱才换一钱,大家更是难以接受。
许多人干脆连生意都不做了,捂紧钱袋,赶紧离开市场回家。
一夜之间,
长安贵族官员之家,都接到了一道旨意。
朝廷正式颁布《禁蓄钱令》,规定私藏钱不得超过五千贯,超过部份,限期一年内处置完,对于王公,特别开恩,允许两年内处置完,
违者,按照官职大小,处以不同的罪刑。
同时规定,十贯以上的交易,必须兼用绢帛。
这旨意颁下,
京师沸腾,
所有人都在为朝廷的开元通宝而扰动,唯有李逸云淡风轻。
反正他这个铸钱使,提前把家里的铜钱全都花光了,不管朝廷要怎么兑换旧钱,也抢不到他头上来。
朝廷还是会抢钱的,
铸一千钱,成本七百五,利二百五,百分之三十三的利润。可兑换旧钱、恶钱,又还有很大一笔利润。
这是公然抢夺百姓财富,
比起当十钱也就稍好一点罢了。
理论上,朝廷这铸一贯新钱,然后再兑换旧钱,这钱几乎就翻了一翻。
夜晚,
李逸坐在书房拨拉着算盘,
铸币成了一门暴利生意,
他一个月铸币三万六千贯,获利九千贯。而朝廷拿着他这三万六千贯钱,去兑换恶钱,保守能获利万贯。
朝廷把兑换回来的恶钱交给李逸熔炼,获得铜料又可以继续铸新钱,铸好的新钱,又拿到市场上回收恶钱,
这买卖无限循环,
每转一圈,都要刮下一圈油来。
谁的油?
谁手里有恶钱,谁就得被刮掉一层油,自然还是老百姓被掠夺了。
罗三娘也在拨算珠。
“一座铸钱炉,一天三万钱,那一年就是一万零九百五十贯钱,每贯钱可得利二百五十钱,则一年有两千七百三十七贯五百钱之利,”
罗三娘越算越激动,
一座铸钱炉也就三十余匠人工人,铜料、木炭等成本都算进去,居然有这么大利。
而且铸出来的钱,又不用跟其它货物一样担心卖不出去。
“你别想的那么好,现在圣人虽赐我一座铸钱炉,可我们没有铜料,拿什么铸钱?”
罗三娘却道:“既然圣人赐阿郎铸钱炉,总不可能不给铜料,”
“朝廷钱监都没铜料开工。”
“那我们能不能去收恶钱来熔炼铸钱,朝廷十个恶钱换一个新钱,我们可以九个恶钱换一个新钱,或是八个换一个?也还是有很大利润的。”
李逸笑笑,
“可别,现在朝廷新政颁行,处处紧盯着呢,别为了点小利冒险,犯不上。”
“那怎么办,咱们有铸钱炉,却没铜料铸钱,这一年可就要白白损失近三千贯钱啊,三千贯啊!”罗三娘心疼万分。
“别急,很多政策,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阿郎,会有什么变化啊?”
“实行不下去,自然就要变,比如说这铜矿开采,朝廷若是完全不许采铜后交易,那没多少人愿意去开矿,只要放开交易,那么我们不论是自己去采铜矿,还是买铜料,也就有铜可铸钱了,”
“再则,朝廷禁恶钱交易,却也没完全禁旧钱,前朝官铸钱也还是可以流通的,我们也有作坊等,到时收到的旧钱,完全可以回炉重铸成新钱的。”
罗三娘听了欢喜:“还是阿郎想的明白。”
“对了,”罗三娘想起一事,“前日秦王府来人,说起河东解池盐田的事,说是到了垦畦盐田的时节了。”
“你不说我倒忘了这一茬了,”李逸笑笑。
那块盐田还是去年李世民送他的,虽然也就一亩,但一年却能产两三千石盐,再加上捞些漫生盐,能获得不少盐。
“我跟秦王府管事商量过后,已经安排人过去那边了。”三娘道。
天色不早,
李逸看着她,
感受到李逸的目光,罗三娘羞的耳垂都红透了,低下脑袋。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外忙着,倒是冷落你了。”
三娘低着脑袋跟鹌鹑一样。
“天色不早,歇息吧。”
罗三娘马上起身,低着头要往外走,“阿郎也早点歇息。”
李逸拉住她:“去哪呢?”
“回屋歇息。”
“今晚就歇在我这,”
三娘似被定住,浑身僵硬着。
“身子不方便吗?”李逸问。
罗三娘愣了下,然后明白过来,赶紧摇头:“没,没有不方便。”
“那就留下。”
“好。”
李逸抱起她,
三娘娇呼一声。
“灯,”
“阿郎,灯还没吹灭。”
一夜春风,
次日清晨起来,
园里的桃花开了。
宜寿钱监没有铜料开工,放假三天,李逸便也给自己放假三天,在长安好好陪陪妻妾们。
女儿李淑又长大不少,被奶娘喂的白白胖胖的,喜欢被李逸抱,阿巴阿巴的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