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生后还有道酥山,把窑藏的冰打破堆成个假山,再把液态的酥淋在碎冰上,再插点花草点缀,一座夏日甜点酥山就做成了。
大夏天的吃口冷冻的奶酥,再嚼块碎冰,嘎嘣嘎嘣,确实惬意。
“招待不周,大家海涵啊。”
饭后,上茶。
杜如晦还说招待不周呢,李逸觉得他在装逼,那些菜李逸就算有钱也弄不出来。
“改日我邀请大家到樊川我的庄园来,提前准备,一定不会这么简陋。”杜如晦笑道。
李逸觉得一点不简陋,虽然菜就数道,但样样经典啊,冷修羊、古楼子、玉尖面、回汤武库、鲜鲫银丝、酥山,别看就六道菜。
但在外面还真有钱都吃不着。
甚至一般厨师也不会做啊,就比如酥山,得用到冰,在这夏七月,那可是得很有实力的贵族豪门家才有的。
奢侈,
这就是名门望族啊,
他们要到李逸家去做客,李逸顶多想到做红烧肉、黄豆焖猪脚、糖醋排骨、手把羊肉、腐竹三鲜煲、油豆腐汤、清蒸鱼、韭菜炒豆干这些菜,
杜家婢女煮茶也很赏心悦目,人漂亮,动作也好看。
今天煮的是产自江南洪州的西山白露,婢女边煮边介绍说洪州西山之白露跟寿州霍山之黄芽,睦州之鸠沉,湖州之紫笋,雅州之蒙顶石花等并列天下十大名茶。
天下出贡茶之地,有十六州,都是在南方,巴蜀山南淮南江南等地。
难得的是今天喝的这西山白露,不是当今最常见的饼茶,而是少见的散茶,还是用嫩叶加工的散叶茶,跟后世的绿茶没太大区别,
只是让李逸有些难以接受的是,明明是嫩芽制成的散茶,可唐人饮用的时候,仍还是那老一套,先烤,再碾成末,然后煮,还加各种料。
暴殄天物啊。
李逸忍不住跟煮茶侍女要了一些散茶,然后直接给自己冲泡了一壶。
大家看李逸这模样,还觉得他牛嚼牡丹不懂风雅。
李逸看着自己泡的白露,汤色明亮,温香如兰,抿一口,十分纯正,回味无穷,这是他来唐朝后喝到的最好的茶了。
可惜李世民、杜如晦房玄龄等却都不知道喝。
侯君集许洛仁两武夫,还跟煮茶婢女特别要求加牛奶。
李逸悠然自得,
你有你的奶茶,我有我的绿茶。
“以前随师傅云游天下,喝惯了这种冲泡的散茶,只有茶的本味,清扬绿叶,形美、色香、味醇。”
“无逸既然喜欢喝散茶,那一会你拿几斤回去喝。”杜如晦大方的道。
饮茶间,
秦王府库真匹娄武彻进来,他来到李世民面前,“殿下,已经查到些罗家堡村民失踪的线索了。”
“讲,”
“查得罗家堡罗秃子一家,现在神禾塬头的将军营村内。”
“查到是谁带走他们吗?”
匹娄武彻瞧了眼李逸,接着道:“是京兆韦氏勋公房的一名外管事,”
京兆韦氏,人口繁盛,宗支岐分,大的脉派至少九个,号称韦氏九公房。其中勋公房,便是出自北周大司空、上柱国、郧国公韦孝宽,因此后人号称郧公房,韦孝宽是逍遥公韦的胞弟,逍遥公房、勋公房又都是出自东眷房。
“好大的胆子,”李世民哼了一声,转头对李逸道:“无逸,你村里失踪的村民找到了。”
第71章 原来是故人
半天功夫,
秦王府的人就已经查到了线索,不得不感叹二皇子能打,手下的人也很难干。
此时大约申正左右,
天色还早,李世民对李逸道:“正好吃饱喝足需要消消食,我就亲自去将军营瞧瞧是怎么回事。”
李逸听到韦家时,有些意外,本以为是杜家干的,不料却扯到韦家。
将军营村他是知道的,就在神禾塬头,这里是南通巴蜀、北往长安的必经之地上,东临樊川北临河,坐拥神禾塬头,因过去曾有将军立营驻扎于此,故得名将军营村。
这里往北一点便是韦曲了。
李逸自忖也没得罪韦家,只能推测是因腐竹作坊太赚钱,引的他们起了坏心。
好在他李逸也不是没靠山的人啊,现在秦王不是要替他出头么。
“谢殿下出手相助。”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于是乎,大家便相拥出门,骑上马便往将军营村。
秦王府库真匹娄武彻在前带路,
一小队秦王府轻骑护卫,
这阵势,别说李世民尚书令、雍州牧、右武侯大将军这些身份,仅是这一小队精锐骑兵,都能直接踏平韦家。
将军营距长安也就二十几里路,众人骑马很快抵达。
匹娄武彻一马当先,带队冲进村子。
将军营是个大村,有二百余户人口,还没等村民反应过来,匹娄武彻已经带人围住了一座大院。
这是韦氏的一处作坊,豆腐作坊。
作坊规模还不小,里面不少韦氏奴仆在做事,磨豆浆,煮豆浆,正忙碌不已,李逸跟着李世民进入作坊,扫了一遍,
没见到秃头一家,
但看到作坊在新建灶台,另一边还在改建一个烘烤房,看那样式,李逸一眼看出这就是在建腐竹灶房和烘房了。
一名管事迎了上来,
当他看到那群秦王府的骠悍护卫,一看就身份不凡,当下心惊不已,但不得不站出来,“这是京兆韦氏的作坊,你们是何人?”
杜如晦问:“此作坊是韦家勋公房哪家名下?”
管事认出了杜如晦,京兆韦二比邻而居,世代居住樊川河畔,且几乎代代都有联姻。
“回杜二郎,我家已故老主人是舒懿公,”
杜如晦一听就明白了,舒懿公,指的是舒国公韦匡伯,郧国公韦孝宽的孙子,河南公韦总次子,郧国公韦圆成之弟。
韦匡伯原是前朝的尚衣奉御,随驾江都,去年在江都之乱前就病逝,赠大将军、谥懿。
韦孝宽儿子众多,韦总是他第三子,这支也是人丁兴盛。
而当今朝廷刑部侍郎韦义节,是韦总弟弟韦寿的儿子。
李世民对韦家没什么好感,因为韦家现在大多数人都在洛阳居住,且效力皇泰主,比如韦孝宽的儿子韦津,现在洛阳为民部尚书。
这个作坊的老主人韦匡伯虽然病逝了,但他儿女也都在洛阳。
“克明,让他赶紧把罗秃头一家交出来。”
杜如晦这时也还想顾全韦家几分面子,“你们从罗家堡带走的罗秃子一家五口,赶紧带过来,”
管事终于明白过来,对方如此师兴动众,居然是为了那个罗秃子而来,他目光终于在对面找到了罗家堡村长李逸。
“小的没听明白杜二郎的话,什么罗秃头,小的实在不知。”
杜如晦无奈叹了口气,“知道那位是谁吗,那是秦王殿下,是尚书令、雍州牧、右武侯大将军。”
“殿下已经查到罗秃子一家是被韦家管事带到这来了,你以为你能瞒的过去?”
“杜二郎真是冤枉小的了,真的不知道什么罗秃子,杜二郎若不信,可派人搜。”
李世民对匹娄武彻点了下头,
武娄武彻大喊一声,“给我搜,”
管事也没拦着,任由秦王府的亲事、帐内们搜查。
可把整个作坊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有任何结果。
根本不见人影。
“杜二郎,你看,我们真不知道什么罗秃头赵秃头的。”
就在陷入僵局之际,
突然作坊里的工人中,有人大喊一声,“李村长,罗秃头一家就在作坊里,小的知道他们被藏在哪。”
“闭嘴,混账东西滚下去,”管事惊惶大骂。
李逸冷哼一声,走上前去,推开众人,看到了那个说话的人,居然是一个故人。
“刘黑子?”
“李村长还记得我。”
说话的刘黑子,以前是郭二郎家长工,因为半夜到李逸稻草棚偷黄金,被李逸‘五雷正法’电的失禁。
后来李逸没报官,只是把他交给了郭二郎,郭二郎将他抽了一顿鞭子后,赶出了家门,刘黑子偷金不成,还丢了活计,半年的工钱也没能拿到。
没想到再见面,他居然在韦家的豆腐作坊里。
“刘黑子,你说你知道罗秃子一家在哪?”
“知道,我以前在郭二郎家做事,认得你们村的罗秃子,他们被带到作坊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人在哪?”
“关在地窖里,就在仓房下面。”
韦管事破口大骂刘黑子:“混账东西,你当初如流浪野狗,是作坊收留了你个狗东西,你现在居然反咬主人。”
刘黑子对着管事吐了口口水,“姓韦的你才是狗东西,当初说好一月一石麦子的工钱,一天包两顿饭管饱,一年还包两季衣鞋,结果呢,天天干的都是推磨挑水的重活,却顿顿吃稀的,说好的工钱,也是一直拖欠着不给,”
李逸打断了他们的对骂,“刘黑子你带我先去把人救出来,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刘黑子一边愤愤不平的骂着韦管事,一边对李逸道:“我刘黑子虽然没啥本事,但也知恩图报,当初李村长你放我一马,我心里一直记着呢,这次就当是我报了你这个恩情,不求啥回报。”
仓房下有个秘密地窖,
郭秃子一家五口都关在下面。
看到李逸出现,满身伤痕的胖婶激动的大哭,鼻青脸肿的罗秃子则惶恐不安。
人救到外面,
很快也就问清了来龙去脉,韦家觊觎李逸腐竹作坊赚钱,于是找到了作坊女工胖婶的老工罗秃子,出了五两黄金,以及夫妻俩每月四石大米的工钱,诱惑胖婶说出腐竹豆泡的制作秘方。
罗秃子财迷心窍,满口应承。
可胖婶却不肯说,人带回了作坊,罗秃头打了胖婶好几顿,胖婶也不肯说,结果韦管事生气了,把秃头又打了一顿,还把他们关在地窖里,不说出秘方就不放出来。
这么又打又吓,胖婶这乡下妇人终究没扛住,把知道的都告诉了韦家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