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啊,你这次丢的不仅是你们家人的脸,也丢全村的脸,
还败坏村里道德风气,
我做为村长,不得不予以惩戒。说把你吊起来抽打三天三夜,或是打断你一条腿,那是有点过了,可也不能不罚,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否则无以警示后人。
我提议,召开罗家堡村民大会,
每人抽秃子两鞭,然后再罚你清扫村庄道路一年。”
“你可愿意?”
秃头听说要被全村人一人抽两鞭,不由的打了个哆嗦,但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惹了多大的祸,村长居然能请动秦王,京兆韦氏都已经向李逸赔礼道歉,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谢村长宽恕我,我以后再也不敢犯浑了,我任由村长处置。”
“很好,明日,召开全村大会,我们村十九户,一百零三人,抽你二百零六鞭,我看你也扛不住这么多鞭,便每月抽二十鞭,抽完为止,黑子,你负责代为执刑。”
秃子一听,感觉天都要塌了,
二百零六鞭,还让刘黑子这牲口来抽,原以为说每人抽两鞭,那老人孩子抽的肯定不痛,谁知道是让黑子来抽。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挨鞭子,那就交钱粮赎,一鞭子一斗米,或是一匹绢,任你挑。”
秃子哪有钱,那五两黄金最后也是被韦家拿走了。
“我认抽,”
李逸对这个家伙一点不同情,抽他,那也是为树立规矩,否则以后谁都跟秃子一样乱来,那还得了。
此事定下,也就懒得再理他,
他借机宣布说作坊要再招六个人,“招四个妇人,要手脚勤快能吃苦,再招两个年轻人,负责送货以及些杂活。”
“工钱是每月七斗小米,要是表现良好,会有额外的奖赏。”
一石激起千层浪,
村民们都开始争抢报名,
“大家跟罗二叔报名,”
李逸接上胖婶便回去了,有刘黑子这个壮狗腿在,没有村民能围住李逸。
作坊里转一圈,
李逸便走了。
“阿郎,韦家欺人太甚,那不是强买强卖吗?”
李逸呵呵一笑,“那都是看在秦王的面子上,否则韦家这五十两黄金也不会给的。”
“事情就这么算了吗?”刘黑子愤愤不平,他压低声音,“要不我晚上潜到韦家放一把火?”
“别乱来啊,人家京兆韦氏,去天尺五,岂能任你胡来,你一靠近估计就被逮住了,到时抽筋扒皮剁了喂狗,死了都没人知晓。”
刘黑子道:“我就是觉得不服气。”
李逸倒是心态平和,韦家确实挺欺负人,请个中间人扔下五十两黄金,就说是买秘方和陪礼的,还说什么本不值几个钱。
那副不情不愿委屈万分的样子啊,好像李逸给他韦家戴了绿帽子似的。
想想也是,堂堂韦氏啊,关中六大姓之首,如今沦落到得给一个小小村长赔礼道歉还赔钱的地步,确实挺憋屈的,他们不是觉得自己错了,只是怕李世民,他们惹不起二皇子。
拿出杜如晦送的西山白露茶,
李逸给自己冲泡了一杯,慢慢琢磨起整件事来。
前因后果他已经理清了,
还是因为杜十娘,郭老夫人见不得这事,虽然李逸也跟她承诺过不会跟杜十娘怎么样,
可郭老夫人不放心,来了这么一招狠的。
这老妇人倒是也聪明,没直接让杜家动手,反而是来了个借刀杀人,挑动了韦家来搞他产业。
只是老妇人怕也没想到,事情还会有这样的反转。
郭氏不守信用,李逸觉得自己之前给郭氏的承认也就自动作废了。
他觉得自己还有必要给点反击,否则郭氏只怕还会有什么幺蛾子。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黑子,走,去长安三桥,给你先寻个女人,”
刘黑子既兴奋又有点不好意思,打小是个孤儿,这么些年就像一棵野草一样顽强的活着。
被人看不起也好,受尽冷眼也罢,都习惯了。
却还不习惯被人这么善待。
“我,我也不急的。”
“你多大年纪了?”
“今年二十五,”刘黑子扭捏的道。
“啥?”李逸惊住,二十五?他还以为这老黑快四十了呢,才二十多岁?仔细打量这家伙,牛高马大,但皮肤黝黑粗糙,头发也乱胡须也乱,身上的衣服也是很不协调,还满是补丁、破洞。
“得带你先去收拾一番,人靠衣裳马靠鞍,你这样去三桥找女人,估计只有带着孩子的寡妇看的上你,可能还得是三十岁以上的。”
“三十岁以上带孩子的寡妇也没事,能有个女人成个家就行了,我不挑的。”刘黑子嘿嘿的道。
“你倒还真不挑,找个年轻的不好么,听我的。”
刘黑子不会骑马,李逸便让他骑更温驯点的骡子,两人往长安而去。
长安两市里都有理发铺子,
没错,唐人也有理发店,只不过不是剪头发,这里提供的主要是梳理发型,保养头发的服务,附带还有净面、修须、拨耳毛、按摩的服务,
许多理发师傅也还兼正骨,对,理发师傅个个都还学了按摩和正骨的本事,不管是落枕还是脱臼,都可以找他们,甚至还会治跌打损伤,一个个全是高端人才。
有时军队出征还要征召他们随军呢,在军中他们充当军医。
西市找了间铺子,
店主是个老师傅,李逸让老师傅帮刘黑子收拾一番,洗发、净面、刮脸、修须、拨耳毛、剪鼻毛、按摩,稍稍适当修剪了一点点头发。
等这一套服务弄完,
刘黑子虽然还穿着那套旧衣,但好像改头换面了。
脸都白了许多,特别是鬓角、眉毛、胡须经过修剪,头发也理顺盘好,整个人从一个粗野莽夫,变成了一个不怒自威的猛汉。
刘黑子对着盆里的水看着自己的影子,都有些不敢置信。
李逸对这老师傅的手艺挺满意,付了钱还多给了点打赏。
“走,再带你去洗个澡,然后买身行头。”
长安西市就有公共澡堂,里面还有职业的擦背人,随便找了一家门口挂着壶的,这就是澡堂标志了,还特意点了擦背人搓背。
据说北宋东京城公共澡堂多达三千多家,连苏东坡都非常喜欢去澡堂,甚至还写了一首如梦令,里面有句寄词擦背人,昼夜劳君挥肘。
大唐长安的澡堂没有宋朝开封那么多,但听说也有上百家。
这家澡堂还不小,后面是供人沐浴,前面则设有休闲区,既可以点茶也可以喝酒,还有盲人带着小姑娘来卖唱弹琴呢,一边吃喝一边听歌看曲,也是很惬意的。
李逸就在外面喝茶,点了两样糕点,要了一壶茶,他有点嫌弃公共澡堂,怕不卫生更怕染上点灰指甲啥、癣疥啥的。
交待擦背人,一定要给老黑搓干净些。
李逸在外面悠闲的享受茶点,茶叶也是饼茶,品质当是一般的,价钱却不便宜。
刚煮好茶,就有个小姑娘牵着个盲人老头过来卖唱。
“弹一曲,”
李逸见他们挺可怜的,姑娘瘦瘦小小估计才十一二岁左右,便消费一曲。
老头连声感谢后,坐下横抱琵琶手持拨片侧弹,
小姑娘站在一旁开始伊伊呀呀的唱,
琵琶弹的不错,女孩曲唱的也不错,有些出乎李逸的预料,两人配合的很好,
小姑娘的声音里唱出了淡淡的悲伤,勾起了李逸心里的难过,不由想到了女儿,可惜再不能见。
唱一曲,只要二十钱。
才一个馒头钱。
看他们模样,这种卖唱的生活应当过的挺艰辛的,
不过李逸以前在哪看过,说古代许多这种盲人带个小姑娘卖唱的,这些小姑娘多是他们买来的,
调教几年,带着四处卖唱,等到姑娘十四五岁时,他们就会把女孩卖了,然后再去买个小丫头来教。
“这丫头多大了?”听了三曲后,李逸问。
他把一盘还没吃的糕点推到二人面前,让他们吃。
“十三了,”盲人老者道。
“十三岁才这么小?”
“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老头道。
“这丫头是你买来的吗,卖吗?”
老头愣了一下,他们一般是要把姑娘养大一些,到时或卖妓院或卖给人做妾、做婢,也好卖个价钱。
一般都是十四五岁时才卖,一来调教个丫头不易,总得多卖唱几年。到了十四五岁卖,也是不得已,这个年纪的丫头已经不好管了,要是不小心跟人跑掉了那才是本都蚀了。
老头犹豫着,他感觉对面这人出手很大方,或许能卖个好价钱,但又想让这丫头多卖唱几年,这丫头嗓子好,唱歌也有天赋,琵琶也弹的不错。
“二两黄金。”李逸开价,
这个价格若是买一般的小丫环是有多的,但老头这个可是精心调教的歌女,会唱会弹,就是还没长开太瘦小了点。
“不卖就算了,”李逸笑着道。
“卖,”老头终于下了决心,一般十岁左右的小丫头顶多卖几千钱,在饥荒、战乱的时候,从那些逃荒的人那买,甚至只要几斗小米就能换一个。他这个当初就是用一斗小米换回来的,养了五年了。
二两黄金,那可是能换一万六千肉好,大业五铢甚至能换两万多。
“有奴契吗?”
“有。”
“好,一会到西市署找官人立契交易,再唱几曲。”
等刘黑子沐浴搓澡出来,小丫头已经跟在李逸身边了。
“刚买的个丫头,先去市署立契交易,然后再去给你们买衣服鞋子。”
朝廷规定,奴隶交易,得跟牛马一样,一要立券,二是过贱。双方先订私券,也就是白契,然后再用市署出的公券订立正式契约,有司验讫,盖上官印发给当事人,就是红契了。
买卖奴隶不立市券,超过三天,发现了就要处罚,买者笞三十,卖者笞二十。
立红契的目的除了要防止拐卖人口,逼良为贱等,最主要一个原因是官府要收税。
奴隶买卖和田宅、牛马交易一样,都要立契,并根据契约上的成交价征收估税,这个税率百分之四,卖家交百分之三,买家交百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