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不说,你这肥皂应当拿出去卖,这比市面上的皂角好太多了。”
在赶往花楼的路上老张就说道:“浑身洗完之后都清爽的很。”
“你这狗脑子也是要不得了,还拿出去卖,你知道这大魏一年猪油能产多少吗?这肥皂得卖什么价才能回本?你当真的卖起来了,那些权贵不会来夺你的产吗?你这吊毛记吃不记打。”夏林嗤笑一声说道:“我跟你讲,现在这个阶段你想完成快速阶级跃迁就两条路,一个当官一个当宦官,要不我送你去当宦官?”
“那可不成,我还没成亲呢,况且我这么老的宦官也没人要啊。你倒是合适,你去当个宦官吧,必能在后宫风生水起,到时别忘了兄弟我,我在外头给你娶个嫂子生几个侄子。”
“嘿嘿,那我就让侄子们都进宫来给我做个伴,这不过分吧?”夏林瞥了老张一眼:“你生几个我弄几个进宫。”
“你死!”
俩人就这么对骂着一路来到了花楼,这个点里头已经开始上饭了,外头的家丁门房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这夏林他们听到里头那觥筹交错的声音,心里头那叫一个悔恨,这但凡是早点来上半个钟也不至于站在外头听人家吃,这眼看着又要开始互相埋怨,没想到一个门房这会儿开口了。
“那边的两个收泔水的,跟我去后厨。”
“什么?”夏林当时就急眼了:“泔水?”
“啊?”那门房也愣了一下指着旁边的老张说:“泔水啊,就昨天说好来收泔水,他来说的。”
夏林回头看了一眼老张,老张哎哟了一声摸了摸后脑勺:“我都给忘了,昨天是跟这边谈了一下泔水的事,他们不要钱给咱们,我这边三文钱一斤卖给东郊喂猪的张屠户……”
“你~张仲春!”夏林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是打算两头赚是吧?”
“有什么不行的?”
夏林深吸一口气然后走上前对门房说:“那泔水我们晚些再拿,攒够一车一起拉过去。不过这前头我是来参加这诗文大会的。”
那门房也惊了,他后退一步上下打量夏林,他倒是没有什么看不起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俩人八成是有病,收泔水就收泔水,收泔水的上去参加诗文大会这怕是有点不合规矩哦。
“啊这……两位也甭为难我,这样……我去跟我家老爷商量一下,这后厨的泔水我们再搭个一文钱一斤,你们全拉走,一天下来恐怕也有百多斤了。今日楼里可是有贵客,两位通融通融。”
那门房倒也是好讲话,他面露难色的样子倒也是带着一种打工人的无奈。
“不是。”夏林上前补充道:“我们是真来拉泔水……不对,哎呀,我们真的是来参加诗文大会的,要不你说说进门的标准是个啥,洒家尝上这么一尝?”
这不还是拉泔水的吗?那门房脸色十分难看,但老爷却是嘱咐过今日不可与任何人起冲突,于是他也只能客客气气的说道:“那你二人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他快步的返回花楼,找到了在那当陪客的老爷把事情这么一说,那老爷眉头一皱便不耐烦的说道:“赶走赶走,什么贩夫走卒也胆敢来这等地方,也不怕污糟了小王爷的眼。”
这是小王爷倒是听了个话尾巴,于是饶有兴致的转过头来问道:“不知是出了何事?”
“禀小王爷,外头有两个拉泔水的货说是也要来参加您这诗文大会,我担心那等粗鄙之人污糟了小王爷的眼,便打算让人将他们轰走。”
“且慢且慢。”小王爷也是笑了起来:“我既然都发了那英雄帖,就不该问英雄之出处,收泔水的也好,摆地摊的也罢,既然他们想来那便来吧,粗衣布鞋未尝不会出人才呢?想当年汉昭烈帝不也是织席贩履之辈?他们想来,便让他们来吧。春桃,去吧,去把题目给那人出一遍。”
这时身旁起来一个穿粉衣的少女朝小王爷盈盈一拜:“奴婢这便去。”
这是存稿,我在后台点一下就好。人在医院输液中,下午回家休息一下,晚上写马林。
第8章 文抄公
“我家世子说了,他请天下才子不计那出身,不过若是那些个想要鱼目混珠的也断然是不行。既然是才子,那便让我考考你们,你们两个便用我这名字里的一个字来作首诗词吧。”
“我用桃。”老张嘿嘿一笑看向夏林:“你呢?”
“你都用了桃,那我只能叫春了。”
“好呀好呀,既然你叫春,那我便让你先,快叫春快叫春。”
两人的一唱一和,虽不见污言秽语却已是把春桃弄得满面羞红,顿时对这两人的印象分跌落到了谷底,心说虽是两幅好皮囊可看不出来却是这样一幅浪荡模样,估计却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这会儿夏林走上前背着手来回踱步:“春嘛,春……”
“若是答不上来,那我断然不会让你二人进去的。”
夏林嘿嘿一乐:“答上来了你便能让人进去?那你岂不是已经让许多人进去了?”
“对啊,怎的了?”
春桃倒是正经的回答,旁边的老张已经憋红了脸,看到他这样子春桃的脸水儿噌的一下红到了耳朵尖,她指着夏林:“你~你这人怎的污言秽语?”
“啊?大姐,你没搞错吧,我哪个字带着污言秽语了?如此单纯之言若还能是污言秽语,那只能说便是风无动水无动可是你春桃姐姐的春心动了哟。”夏林摇着扇子也摇着头:“挺好挺好,世间哪得少女不怀春呢。”
“你!~”
春桃到底只是个世子府上的伴学侍女,专门整那出红袖添香用的,哪里是夏林老张这样在市井之中摸爬滚打的腌东西能比的。
底层劳动人民最喜欢什么?那不就是白花花的大腿、光溜溜的腚嘛,他们这几年可都是在这贩夫走卒破落户中淘洗,哪还有什么附庸风雅假斯文的模样。
“好了,春桃姐姐,你且听我的。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他说的时候手头一指那枝头小杏,看似便是信手拈来一气呵成。但这听在春桃的耳朵里可就不同了,她什么段位,这首词可是前战李白后挑辛弃疾的超级大佬苏东坡的词,一首小词从少年郎的嘴里出来那倒是没有那么多感叹命运,俨然便是那少年钟情而不得的怨景,听得人倒是颇有些肝肠寸断。
春桃反复咀嚼几句,眼神再看向夏林时就已经是莫名迷离,她对这个下流小子是看不明白了,明明满嘴轻佻怎得这信手而得之词竟能如此婉约亮丽、清新脱俗?
而就在她迷离之时,夏林凑到老张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老张诗词能力非常一般,甚至可以说是烂,他精通的是画,所以这场作弊那必然是由专业文抄公选手不要脸夏林来帮忙。
“你刚写的?”
“我他妈刚抄的,怎么这么多废话呢?”
老张这会儿咳嗽一声将春桃从沉溺中惊醒过来,接着他上前笑了一声:“那小桃妹妹,我也献丑了,比不得我这兄弟,但倒也是切了题。你且听我: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春桃又是惊了一下,虽然这个跟刚才那首比起来逊色不少,但却也比今日上午那些个什么“早春池塘蛤蟆叫,树上杏花红似火”这种档次好上千百倍吧?
“不知道春桃姐姐,我们可以进去了没?”
夏林的一嗓子将春桃喊了回来,看到他那脸上的戏谑,春桃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气鼓鼓的一扭头:“进去吧。”
说完便领着这两个混蛋“才子”走入了那设宴的地方,将他们安置在一张桌前,春桃便回去与世子复命了。
世子看到她回来,便笑着说道:“如何?”
“才气倒真是有才气,可是下作也是真下作……”春桃显然还是有些生气自己被轻薄,于是便把事情从头到尾的复述了一遍。
“树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嘶,妙啊!这是何等的天成之作!哎呀!哎呀!这可真的是太好了!”
世子倒是不在意春桃被人轻薄,一个婢子而已,若是合心意的话将她送了也不过那么点事,只是这二人的诗词,怎的就那么好呢?越咂摸越觉得可谓不可多得。如果不是因为身份所限制,现在这小王爷肯定是要下去与那两人探讨一番,不过没事这诗词大会可是要持续一整天到明日天明鸡叫才算结束,有的是那机会呢。
而此刻夏林两人已经落座,这桌上除他们俩之外还有四个人,虽说是吃饭但这几个人好像就没有动筷子似的,生怕让人觉得自己不雅致。
可夏林这俩跟他们可不一样,本来就愤恨着没捞着吃的,这一看一桌子好菜跟没动似的,那他们还不放开了炫饭,俩人那是一人一个大鸡腿,筷子上还插着个肉丸子,吃几口就拿起小酒壶吨吨吨的灌一大口那小甜酒,丝毫不在乎他人眼光。
“唉唉唉……两位兄台,你们这吃相若是让小王爷见了可是不讨喜啊。”
同桌的才子好意提醒,眼中倒是带着几分不耐烦和嫌弃,而这时老张已经没工夫开口了,夏林却刚好咽下一口,他一抹嘴便说道:“宴请宴请,这不吃怎么能叫宴呢,吃得越香对主家来说就是越好的回应,说是你家饭好菜好水好酒好,主家这才会欣喜。跟你们似的,吃个席回去倒欠个五百大卡,那你这跟骂人有何区别?”
虽然听不懂这五百大卡是什么,但权当是方言了,倒也不影响理解其中意思。照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是有几分道理,再加上他们一上午过来的确也是没吃什么,于是这一桌立刻就开始风卷残云了起来引得旁桌都频频侧目。
大概这么过了半个时辰,他俩也算是酒足饭饱了,挺着个大肚子往椅子上一靠,夏林拍了拍老张的肚子:“你就跟那饿死鬼投胎似的,上辈子怕是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吧?”
“没吃过好东西的怕是你,当年我在那滕王阁上与诸君共饮时,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啃树皮。要不是当年小爷心善,你早就饿死了。”
“呵,吃泔水都能吃下半桶的人,说这话出去谁信呐。”
“那剩下的半桶也不知道是进了谁的肠肚。”
俩人一如既往的对喷,这会儿突然就听到前头有人在那呼喊:“诸位才子,今日秦王世子宴请诸位,不过就是想以文会友,世子说了当初在洛阳城时与同窗好友畅聊时,偶得一句诗文只有一半,如今他将这诗文拿出来,看看诸位才子有谁能给续上,若是世子满意那便有重金酬谢。”
夏林一听有重金酬谢,立刻伸长了脖子,却刚好瞧见这说话之人旁边坐着的那个少年,那是越看越眼熟,他仔细思索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这他娘的不是那个巡查御史么?”
只见世子仍是那面若朗星、锦衣华服,身着锦缎长衫,笑容恬淡,面白无须,手持一柄玉骨绸面绣花扇,头戴一定紫金束发冠,倒是好一副顶级的富贵气派。
“老张老张,老熟人!”
夏林推了推老张,老张抬头一看发现这世子果然是那天过来检查自己伤势的人,他便小声问道:“不是说要在洛阳那边整治世家嘛,怎么来到了这江南之地了?”
“这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就是全国到处走走,拉出个清单来到时候一起给办了。”
“有可能。”
这在这时,前头说话那人便又是开口了:“当时世子好友说偶听半句,那半句便是‘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不知有哪位能续上这后半段?”
这句刚出来,老张就看向了夏林:“当时是不是你在墙上写字的时候留下了这一句?”
“那你都这么问了,还能是谁?”夏林抹了一把鼻子:“当时我不是教你怎么写瘦金体嘛。”
“对对对。”老张忙不迭的点头:“瘦金体瘦金体,就是这个。”
这首诗可不只两句,它可是长诗《春江花月夜》里的第一句,当时夏林在帮工的空闲时教老张写瘦金体用的这两句,用石头写在了当时主家的外墙上,可能是让人看了去觉得绝妙于是便拿出来在小王爷那献宝了。
没想到小王爷还真当回事儿呢。
这时五花八门的狗尾续貂就都已经出来了,不少人已经用小纸条写上自己续的诗呈给了小王爷,但小王爷拿到之后却是频频摇头,眼神中掩盖不住的失望。
“你上啊!”
“等会。”夏林这会儿拿出手机放在桌下并快速搜索了起来:“春江花月夜……”
搜完之后,他侧着头对老张说:“你的字写得好,等会我来给你念你来写。”
“你这厮,让你练字跟要你命似的。你不是还教我瘦金体嘛,拿出来啊。”
夏林尴尬的一笑:“写短的还行,这一写长文,我那字儿对不齐……它歪的,差行。”
第9章 孤篇盖全场
春江花月夜,这可是被颂为“孤篇盖全唐”的怪物,虽然是不是真的能盖全唐那肯定是不行的,因为自古文无第一嘛,有人觉得这盖全唐的是这《春江花月夜》就会有人觉得盖全唐的是那《梦游天姥吟留别》。
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就是它都能参与这个级别的竞争了,是不是第一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一首词下来,负责誊抄的老张都神情恍惚面目迷离,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浩瀚画卷,想要下笔却根本不敢触碰,朦朦胧胧却心生呢喃,冲动却又胆怯,生怕自己弄出来个垃圾画毁了这诗行的意境。
最后一字落笔时,吊儿郎当的老张已是满头大汗,他惊愕的抬起头看向夏林又拿起纸通篇精读了一遍接着再看了一眼夏林,张了张嘴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夏林这看着老张那一手好字也是惊叹的很,老张的琴棋书画那都是极精通的,自己那半吊子瘦金体教给了他之后,这极适合小心眼的字体在老张身上发挥到了极致,他自己的字跟瘦金体形成了一种全新的字体结构,字形优美锐气十足,透着一股子文人的尖酸刻薄与灵动敏锐。
一篇下来,诗为字骨,字为诗体,交相辉映之中忽悠博弈,而且刚才诗中的意境竟力透纸背的传达了出来,字与诗文互相加持,各自为对方提升百分之三十的威力。
就这个状态,让老张再复刻一次都很难再有这般的效果,此作可为孤品、绝品,担得起一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我不舍得给他。”
老张的手有些颤抖,回头看了一眼夏林:“道生,我没主意……这该拿来传家。”
“传个勾八家,就咱们这逼样不爬上去以后有没有家都是个问题,咱俩唯一的路就是一步一步一步的往上爬,能爬多高就多高,这个世道吃泔水是吃不出人上人的。”夏林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老张你给我记住了,在你没有到那个位置之前,你以前的放浪不羁书生意气都给我收起来!”
老张低头没有再说话,而夏林靠在那叹了口气:“这三年咱们过得叫个什么日子你也知道,你受的委屈我受的欺负,你好好想想。”
其实谁也看不出来这细皮嫩肉的道生心里头居然掩着这滔天的恨意,老张都被吓了一跳,不过再回过头时夏林满脸的戾气已经不见,他抬起下巴满脸笑容的朝刚巧在下头收文的春桃喊道:“春桃姐姐,这儿呢。”
春桃听了他的招呼,立刻便走了过来,笑盈盈的看着这两个轻佻的少年,不过春桃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在自己的主场那自然是落落大方,再次见到夏林时她小腰一插:“小子,叫你春桃姐姐作甚?”
“春桃姐姐,请将这个转交世子。”
“好呀,倒是让春桃姐姐先来给你验验货。”
夏林一听嘿嘿一乐:“当真验货那现在还有些早了。”
春桃学乖了,这次她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虽没有再让脸蛋红到脖子根却也是眼角嗔怒,飞起了个大白眼。
“你小子可不像是个好人,年纪小小便是整日口无遮拦。”春桃用手指戳了他脑门子一下:“下作鬼。”
这个动作倒是把夏林跟老张逗得哈哈之乐,他们这一乐倒是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侧目,春桃不好再在这里纠缠,拿着诗文便跑回了世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