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裴将军大可放心,你不过只是个小卒子。我要的是你背后的那个车马炮。”夏林一甩袖子:“裴将军去休息休息吧,估计昨夜将军也是没休息好呢。”
夏林根本不含糊,直接拿出一张空白圣旨出来,在三天后找了两个新军之中的随军宦官就宣读了圣旨。
圣旨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裴俊玩忽职守不思进取,利用职务之便卖官鬻爵,侵吞国家粮银,即刻押解上京伏法。念黄崖关守降叶吉守关有功,山海关守备之职由黄崖关守将叶吉担任,即刻上任。
圣旨一到一切就顺理成章,山海关没啥抵抗,所有的山海军就地解职,尚能战者编入叶吉叶良辰的黄崖军之中,其余老弱病残则按照参军时间长短领取抚恤告老归田。
大概在“圣旨”下达的第五天时间,小辰子就率领大军入了山海关,就职手续也化繁为简,挂印交印接印解印,就是简单的交接,然后山海关的烂摊子就全部落在了小辰子的头上。
“我的妈呀……”
小辰子看着案台上堆积如山的账目和需要核对的项目,他表情都变得狰狞了起来。
“这得是多少年的积重难返。”
夏林在裤腰上掏了半天,然后掏出了一个轻油火石机,接着从其中一册上撕下了一张,只听叮的一声,早已经干枯发黄的纸张立刻燃烧了起来,接着他将这张纸扔到进了卷宗堆之中。
“走水了!快来人啊!”
半个时辰之后,整个府邸就已经陷入在了火海之中,那些提着桶赶来救火的人手里那丁点水对它来说就只是杯水车薪,最终所有人只能站在那无奈的看着火光将半个山海关都映得发红。
“好了,重新开始吧。”夏林背着手看着熊熊大火:“你还有时间。”
小辰子快速的眨巴着眼睛,然后指着夏林手中的轻油火石机:“这个给我吧。”
“拿去。”夏林将那玩意扔到了小辰子手中:“要加轻油,别的不好使,里头的火芯子烧完了自己加棉布条。”
“好的。”小辰子接下了这个宝贝,放在手中叮叮的打了几下,看着那橘黄色的火苗嘿嘿直笑:“你那的好东西越来越多了。”
“正常,我不像你,给你工匠你都不好使。你啊,观念还是要变变,有空的时候去浮梁书院里进修一下。”
“我是状元出身……”
“你就是皇帝出身又能咋的!再不学习,新时代可就没有可以载你的船了。”夏林敲了敲桌子:“一点用都没有,还脱不下你那身破长衫,你羞不羞?”
小辰子撇了撇嘴,他就多余说那句话,凭空挨了一顿呲,何苦来的呢……
大火持续烧了一整夜,夏林跟小辰子就在那看了一整夜,一直到黎明将至时整个府邸才彻底化为一摊灰烬垮塌了下来。
“好了,一个全新的山海关到你手上了。”夏林回头看了一眼小辰子:“每年六七八三个月去浮梁进修,少去一次我就揍你一次。从关外坐船过去要不了多久,你也别给我找借口。”
“知道了……”
“下次我再来时,你要是没给我做出点成绩,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知道了……”
夏林转身离开,走的时候还留下一句:“正四品的边关守将,重振边军威名的事,你别给我耽搁了。”
“明白!”
夏林至此终于完成了在北方的任务,山海关这个最重要的光卡终于算是握在了手中,而现在他要回京去为安子报仇了。
当然,法家的冲锋从此刻开始就永远不会断绝了,因为安子的死是对他们最大的羞辱,利益的争端可以谈,但祖上的荣光却永远不能妥协。
而发狂的法家这次会成为夏林最锋利的刀子,他要带着这群带着血海深仇的法家门徒们给整个金陵乃至整个华夏好好的上一课。
只是这里还有点小插曲,在回去的路上夏林病了,应该是这些日子他太过于疲乏了,所以他不得不躺在马车里好生休养,每日昏昏沉沉的睡了醒醒了睡,军医给他吃的草药苦到叫他浑身哆嗦,最后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好在说小老婆每天照顾他倒是尽心尽力,在半路时差点死掉的夏林终于是稍稍恢复了一些。
“红鸢啊,这一路也是辛苦你了。”
“没法子啦,谁叫我是人家的小老婆呢。”红鸢端着洗脚水推门而出,然后迅速的走了回来:“你想好没有啊,到时候怎么跟姑姑解释呢。”
“不解释。”夏林仰头躺在床上:“也没法解释。”
“对了,上次那个个子高高的,皮肤白白的姐姐呢?那个医术很高明的那个。”
“冬娘啊,她应当是回医学院了,怎的了?”
“她是不是也对你有意思啊?”
夏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我哪里敢下这个论断,她本身就奇奇怪怪的。”
“不诚恳。”红鸢嗤笑起来:“算了,不与蠢男人说这些,没意思。你快躺下,我去拿艾草来给你热敷。”
习武之人倒是有自己的治病之方,夏林喝药没喝好,但七十度的艾草热敷却给他烫掉了一层皮,还是在脑门上。
第二天早上夏林额头上有一块长条形的粉红印记,那是被软烫伤的痕迹,看着就好像是被一根粗壮的假d*ck狠狠的甩了一下子,但他浑然不知,只是觉得一路上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中午夏林该喝药的时候,乌黑的药汤就像是面镜子,把他脑门上的假d*ck映得清清楚楚。
“艹!”
夏林骂了一声,然后拿来了头巾戴在了头上,恰巧这头巾是个黄色的,而下头的人见到大帅突然戴起了黄巾,他们也纷纷开始效仿起来。
夏林还是不知道,只是睡在马车里一直来到了徐州城。
而抵达徐州城外时,王世充看到迎面走来了一群戴着黄色头巾身穿铠甲的士兵,当时他王某人的尿差点就给吓了出来。
想他王某人也算是叱咤风云了一辈子,没想到临老临老还能见到这“请大魏赴死”的节奏?
“封死城门!绝不可让黄巾贼入城!?快,写信给夏道生夏将军,火速驰援徐州!”
当然了,这场乌龙化解的也很快,各级主将被夏林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而王世充王总在旁边全程露出迷茫又尴尬的笑容。
直到……夏林摘下了头巾。
说实话王世充可是顶级老贼,心机城府可能不如高士廉,但就情感控制方面还是没有问题的,但这时他是真绷不住了,捂着嘴侧着脸就笑了出声。
夏林眼睛一瞪:“好笑?”
王世充咳嗽了两声,强行忍住了笑容:“夏公啊,这是何故?”
“命。”夏林双拳死死攥着:“我就不该相信这世上任何一个蠢货!”
王世充再次没崩住,而夏林也拿他没辙,只是叹了口气坐到了一边:“笑吧,笑够了再说。”
“好了好了,夏公勿怪。”
王世充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夏公脸色看上去不好,可在徐州休整几日?”
“嗯,就是如此打算,将士们一路走来也都累了,就在这停留几日再南下金陵。”
“好说,我这便去安排。”王世充说完就要往外走,走到一半他却又退了回来:“前几日博恒给我写信来了,说他在西域一切安好,如今他正在推民族融合。我这老家伙到底是老了,也不知什么是民族融合……连回信都不敢,那个……夏公可否指教一二?”
他提到博恒之时满脸都是骄傲,即便是发现儿子现在已经超出自己一大截时也不见一丁点失落,只是慢慢的自豪,而这样的一代枭雄,现在为了能给儿子回信甚至露出谄媚的笑容开始请教一个算是晚辈的人了。
“晚上吧,晚上时候我给王公好好的解释一番。”
“好好好,那我这便去为新军腾地方了。”
其实要给一个思维僵化到好似被水泥灌注的人解释只有年轻人才能明白的东西是很费劲的,但王世充为了儿子那可是相当认真,虽然不解但尊重。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事不好办啊,不过也不是不可办,希望博恒一切顺利,若是能办成了,那岂不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好好好,我这便去回信给他,我这老狗虽然大不如前,却还是有几颗牙的,他若是需要什么支持,我当父亲的自然也是责无旁贷。”
夏林笑道:“王公对博恒还真是上心。”
“哈哈哈哈……夏公啊,你还没有子嗣还不明白,等你当了父亲便知道了。当人家说你子嗣是你子嗣时,你一点都不高兴。若是有朝一日,人家指着你说,这是你子嗣的父亲,那才是无上的荣光。我不希望听见人家说博恒是那王世充王老狗的儿子,只想听见人家说这老头便是王博恒的父亲。博恒若是能留史一页,那便是值得了,若是能登列传,啊……那可是王家之荣耀。”
王世充说完就走了,而夏林坐在那呵呵的笑,因为他儿子……高低是要登本纪的,唯一可惜的就是他儿子姓李。
在徐州养病七日,他等脑门上的赫鲁晓夫之柱彻底消失才敢继续前进,只是他这黄巾乌龙却早他一步传到了京城。
“夏林以热草熨额,遗痕状若阳器,遂束黄巾蔽之。左右效之,徐州举城惶然,众皆疑黄巾之乱复起东土……”
“哈哈哈哈哈……”景泰帝在听完老张的汇报之后,笑得直拍桌子,就连老张都几次笑场才能读完。
“后……噗……后……哈哈哈哈……”老张也读不下去了:“这段时间我就指着这段活了。”
第669章 他们最怕什么?
夏林入京,没有一个人说话。
什么违抗圣命,什么欺君之罪,谁都没有说上半句,哪怕他带着新军就这么气势汹汹的进驻了金陵城,所有人好像就在这一天突然双目失明。
刚下过春雨的金陵,气相如新,铁骑的战马蹄子上的马蹄铁踏在大石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有些扰人清梦。
但队列之中没有夏林,他此刻正在城外的乱葬岗之中,身穿铠甲蹲在安子的墓前,拿出了从徐州带来的糕点。
安子喜食甜食,甚至吃到有些蛀牙,特别偏爱徐州的梅豆角果子,它外面裹的是一层专门做甜点所用的糯米粉加上稍稍脆的外壳,里面是拉丝的糖稀,咬一口糖丝能拉好远,安子尤其喜欢这一口。
夏林把糕点放在安子的坟前,拍了拍他的墓碑但没有说话,在淅沥沥的小雨中战了一会儿,水珠子顺着盔甲的边缘滴答了下来,在脚下汇聚成洼。
“好了,不打扰了。”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但没走两步却被安子坟头的槐树勾住了斗篷,夏林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安子的墓碑。
“好了好了。”夏林笑道:“这么舍不得啊?我向你保证,这次一定叫你复生。血肉可能有点玄,但安子之名,定叫你在群星之上。”
有风吹来,树枝轻摆,甩开了夏林的斗篷,他拍了拍身上的水迹:“你看看你,还是这么贪图名声。”
夏林走入城池,门口守门的士兵自动侧开两边为他让出了一条道来,即便是平日里最难缠的京兆府负责排查的衙役也只能缩着脖子躲到了一边。
路边的纨绔子弟还有不少,但看到这一抹鲜红的铠甲之后,几乎所有人第一时间就是转身过去,心里默念千万不要被这byd看到自己的脸。
夏林沿着街咔咔的走,引来无数百姓的侧目,当然也有不少官吏看到了他,毕竟今日是休沐日,出来赏春听雨,附庸风雅之人也不在少数,但当他们看到夏林就这么带着杀气刺破这初春的和煦之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不太自然了。
他回来了,而且是以如此高调的姿态回来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根本没在怕的。
当然,这会儿他们可以用他们熟练的招数去想扳倒夏林,但扳倒夏林之前他们可能是要体验一把什么叫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了。
而比这更叫人害怕的是他们其实也搞不清夏道生这次回来到底跟安慕斯有没有关系,若是有关系,那那些一步一步把安子逼死的人恐怕是没好果汁吃了。
随着夏林往前走,路的两边不断有人走出追随在他的身边,这些人有儒生、有小吏、有商贾、有士兵甚至还有一些普通人瞧不起的市井瘪三,有男的有女的有老也有少。
当走到皇宫门口时,夏林回头看去只看到身后护城河旁的道路上已是站满了人。
他们都在淋着雨,然后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夏林,几乎所有人都抿着嘴,有些人还红着眼。
从他们的眼中依稀可见仇恨的火光,可想而知法家败退之后的这些日子里,那些卷土重来的还乡团是怎样的变本加厉。
安子生前与夏林讨论的时候,他二人得出了一个共同的观点,那便是百姓相信法律,那不是法律给百姓一个机会而是百姓给法律一个机会,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人是会通过自己的途径来解决不公的。
法家的冲锋以安子的死而草草收场,他们被斗败了,之后的日子恐怕曾经法家帮人拿回来的东西不光被再次取走,甚至可能还被变本加厉的掠夺了一番。
所以当他们现在对律法失望了,于是他们就开始寻求另外一种解决方式。
或者对他们来说,穿着红色铠甲的夏林其实就是一种选择,他们期待着这样的夏林能冲开那座宫门,然后把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还给他们。
此刻宫门缓缓打开,在许多人眼里这就是一头食人的野兽,夏林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幽深黑暗的门洞之内。
宫门再次缓缓关上,夏林却只是坐在拐角处长出了一口气,他不怕千军万马,但真的害怕那种仇恨中带着几分期待的眼神,他很怕辜负那些普通而平凡的期待,但又知道现在并不是时候。
他此时此刻的心理压力已经快要突破阈值。
“夏帅,陛下在书房等您呢。”老太监弓腰把那张大脸凑到夏林面前:“夏帅感觉尚可?是否需要休息一番?陛下吩咐过了,若您需要休息便去长生殿内休息一阵。”
“不必了,我一外臣入后宫多少不方便。”
“方便的方便的,陛下特别照应过,宫内的宫女妃子随夏帅挑选。”
“他他妈有病。”
老太监脖子一缩,权当没听见……
休息就不休息了,夏林在那稍微缓了缓便直奔向两仪殿之内,他进殿之后正巧看到景泰帝在那逗狗玩。
老太监在门口时就退下去了所以并没有为夏林通报,不过他盔甲靴子的声音辨识度过于高了,景泰帝哪怕是背对着他也知道是谁来了。
“哟……黄巾哥哥,你回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