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邈对自己,有着相当清晰的认知。
论个人勇武,自己能比得上从汉匈边境一路杀到大汉中枢的温侯吕布吗?
论排兵布阵,自己能比的过三年时间就扫平江东,立下孙吴基业的孙策吗?
论人格魅力,自己能比的过走到哪里都被世人景仰,赞不绝口的刘备吗?
连他们不遵守规则都会折戟沉沙,更何况自己这个普普通通的穿越者呢?
陆康还有众宾客眼见刘邈迟迟不愿回应,还以为此事告吹,原本对刘邈的热切又逐渐变得冷淡。甚至已经有士人不再前恭后倨,陪伴刘邈左右,而是寻得座榻后三三两两坐在一起闲聊其他,不再将刘邈当做贵客。
见到众人的反应,刘邈的心顿时咯噔一下!
自己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方才陆康突然言及纳妾之事,目的果然没有那般单纯!
怎么办?难不成现在要突然反悔?
“娘,你怎么来了?”
就在刘邈思索自己怎么置之死地而后生时,身为这场纳妾风波的源头,但却一直无人问津的陆议突然发出惊呼。
“兄长方才说是前堂有贵客,要我出拜面尊。”
一道清亮柔和的女声传来。
刘邈顺着声音看去,却见一身着曲裾深衣,年纪约莫二十余岁的美妇款款走出。
宽大袖口以朱红云纹锦缎镶边,衣襟层叠缠绕如流水蜿蜒。腰间束着玄色丝绦,缀一枚白玉璜。乌发梳作高耸垂云髻,耳垂明月,颈间系赤金盘螭璎珞圈,腕上双跳脱以青金石与玛瑙相间,衬得皓腕凝霜雪无双!
最关键的是……
大!
很大!
非常大!
刘邈的眼神落在陆氏的胸口,迟迟移不开眼睛。
好大的一块黄金!
刘邈不敢想象,若是将那脖子里的赤金盘螭璎珞圈给卖了,能招来多少兵马!
这哪里是什么陆家寡妇?这分明就是刘邈在乱世的立业之基啊!
更别说,人家不但白送一个五星神将陆逊当儿子,顺便还能帮自己赢下整个江东士族的友谊!
这个女人!老子娶定了!
本来一直在拒绝的刘邈突然起身敲击手中杯盏,脸色也忍不住红润起来
“大善!”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诗经蒹葭》!
在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写出来前,就是天下最负盛名的求偶诗!
可即便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念出此诗,也未免有些太过放浪形骸!
从一众宾客的眼神中明显就能读出来
刘使君啊刘使君,本来以为你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大汉忠臣,没想到在见到貌美妇人后竟这般狂野?
说好的因为国家正逢危难不能纵情歌舞呢?你怎么还自己唱上了呢?
感情这刘使君,竟是一登徒子不成?
便是刚刚过来的陆氏,也被刘邈突然的求偶行为所震撼,美目连连眨动。
原本已经沉寂干涸了数年的心情,竟也突然在此刻变得湿润起来!
注1:
【初,高祖将为恂娶司徒冯诞长女,以女幼,待年长。先为娉彭城刘长文、荥阳郑懿女为左右孺子《魏书》】。其中“左右孺子”就是小妾的意思。古人虽然惯例都是先娶妻后纳妾,但是也未尝没有例外。
注2:
五月辛巳,立皇后吴氏吴懿妹,刘璋兄瑁妻也。《华阳国志卷六》
嗯~~~简介和前面都有些字眼或者段落被屏蔽了,我试一下能不能改过来。然后本书的更新时间照旧,上架前还是中午十二点还有下午六点各发一章。
第4章 使君颇有高祖之风!
“见过刘使君。”
陆氏来到刘邈面前,落落大方。
直到此时,刘邈的视线还没有从陆氏脖子上那块大金盘子上移开……
如此一幕,再次惹得周围士人大笑。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看来今日,我等也是助成了一桩好事!”
“……”
眼看周围的氛围有了变化,刘邈这才也跟着大笑,浑然没有半点尴尬,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自己方才,完全就是在悬崖边上走了一遭!
若是任由纳妾之事作罢,只怕会和江东士人离心离德!
虽然自己高唱《蒹葭》有夸张之嫌,甚至说不定还会影响自己的风评,但与重新挽回江东士人相比,这点显然都无关紧要!
听着周围宾客的调笑,刘邈也是毫不在意,面色如常!
这一幕落到别人眼中,都以为刘邈不知羞,当即再次调笑。
唯有陆议眼中似有异样,开始仔细观察刘邈。
纳妾之事已定。
投壶之礼,却还是要继续!
刘邈不擅射礼,心境又经历了起伏,竟然只射中了一支投矢!
好在对面的陆议不知怎的,今日竟然也是一只投矢都没有射中,让刘邈侥幸赢了一回!
“承让!承让!”
之后陆续又有宾客投壶,刘邈则是不停饮酒,最后竟是让侍者搀扶才能直立辞行!
……
“伯言,你如何看待这位刘使君?”
等到刘邈离去,在一片杯盘狼藉当中,陆康这才坐于阶上,询问陆议。
“我开始见他忧思国家,以为他是可以值得托付之人。但方才那般作态,又颇似轻佻之辈,却不知究竟如何才是他的本性。”
陆康此时有些别扭。
刘邈方才在宴席上变化实在太大,这让他有些拿捏不准,这刘邈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究竟是真龙,还是戴了一对鹿角哗众取宠的蟒蛇,属实是让人有些分不太清!
陆议并没有急着回答陆康,而是反问起陆康
“从祖今日设宴,究竟所为何事?”
陆康知道陆议自小聪慧,所以也是打开天窗与他说起亮话。
“那刘邈刘仲山,奉他兄长之命前往长安拜见天子。刚好我也派遣了孝廉到朝廷进贡,又恰好天子迁他为九江太守,于是与我府中使者一路从荆州自水路而来,我自然需要尽地主之谊。”
顿了顿。
“但我与他非亲非故,自然没必要专门为他接风洗尘。”
“我这一次试探,实则是为了袁绍!”
陆议不解。
“从祖,怎么又和千里之外的袁绍扯上了关系?”
陆康此时讪笑:“伯言,袁绍可不是在千里之外啊!”
“相反,袁绍此人,根本就是无处不在!”
“你可知,袁绍如今的威望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就在月前,袁绍已经任命会稽人周昂为九江太守了!”
“!!!”
陆议眼角跳动,似是不敢置信!
“如今天子尚在!朝廷尚在!刘使君才是朝廷任命的九江太守!他袁绍怎敢越俎代庖呢?”
“有什么不敢?”
陆康摇头,表示陆议现在还是太年轻,不知世间深浅。
“如今朝廷衰败,关东仰仗于二袁,袁本初与袁公路都敢号召诸侯进攻帝都,他二人还有什么不敢的吗?”
“莫说一个太守,他袁绍擅自夺取冀州,冒称车骑,又与何人有过交代?如今天下遍布袁氏门生故吏,天下大半几乎已经姓袁,任命一个九江太守,对于袁绍又算得了什么大事呢?”
陆康虽然语气轻松,但是陆议还是能从自己从祖父口中听到不甘与愠怒。
自己的从祖陆康一生忠于朝廷。
如今却是袁氏专权,甚至是一时间内出现了两个九江太守!
一个九江!两个太守!这难道不是对大汉朝廷,对大汉权柄,对大汉律令的背叛吗?他袁绍究竟想要做什么?
陆议能够感受到陆康的心如刀割,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上前轻抚陆康的后背,帮他顺平心中郁气。
“所以从祖今日设宴,是想试探刘使君,看他是不是可造之材,能否与袁氏相争?”
陆康欣慰的看着陆议。
“伯言果真冰雪聪明。”
“只是今日那刘仲山在宴席上实在太过不堪,我怕他根本没有勇气和袁氏抗衡。”
听到陆康对刘邈的评价,陆议却是沉默不语。
见到陆议不说话,陆康就知道,自己这个聪慧的从孙必然是有什么不同的见地!
“伯言想到什么直说便是。”
陆议起身朝着陆康拱手
“从祖难道没有察觉,刘使君今日宴席前后反差太大吗?”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