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在她说话之际,便已亮出短刀,怒喝一声,猛地向前疾冲,急舞间,火焰呼啦一声燃起!
“火云八方!”
群豪还没接近红袖,就见眼前火光漫卷,刀光暗藏,刚猛罕异,宛若火焰风暴,铺天飞来。
众人心惊不已,哪里料到一个残废之人竟有如此强悍可怖的刀法?
当下纷纷大叫,举起兵刃抵挡,只听叮叮当当连声大响,兵刃乱飞,竟然纷纷被削断!
却见定安嘴里闷头前冲,嘴里不住念叨:“左前三步上撩,旋身反劈,俯身铁链横扫,飞身转体三周半!”
当下也不管其他,火光一闪,便砍倒一人,转身再喝一声,又劈飞一人。
不过片刻,但见地上点点滴滴的溅满了鲜血,定安脚下一路躺尸,无不是身首异处,开膛破肚。
群豪心中都大骇,本拟己方人多势众,只待一拥而上,立要将那少女乱刀分尸,一泄心头之恨。
谁想冒出个这个浓眉大眼的残废,己方一个照面也抵挡不住,被他当菜切?
此刻只想尽快离开,什么任韶扬,什么风啸哀,什么江湖正邪,都他妈是狗屁,自己能活着就行!
眼看定安出手吓住了大群的人,忽有一老者叫道:
“不管那残废,就去杀了这小丫头!”
当下唿哨一声,带着六七人绕过定安,分从左右发疯般向红袖围去。
他们只有一个心思,先杀了这个小丫头,止住颓势,杀一杀这几个塞外蛮子的锐气!
定安此刻被人纠缠,破口大骂:“你们以多欺少,好不要脸!”转头冲着小叫花叫道,“红袖,快跑,不要硬拼!”
“你们还真把我当软柿子呀?”
忽地,红袖圆溜溜的大眼睛蓦然神光乍现。
噌地一声!
轻鸣响彻整个万家大厅。
一绺绯色的刀光乍现,轻轻柔柔地摘下了那老者的人头!
紧接着,小叫花莲步轻移,人随刀走,刀光艳艳,刀声轻轻。
与来者错身而过,“锵”的一声,收刀入鞘。
红袖边出刀,边哼着首很好听的歌,待到歌声停止,刀光也停止。
面色陡然惨白,冷汗刷地冒了出来,忙从怀里掏出梅菜肉粽,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又觉不够,连忙掏出几枚参片塞到嘴里大嚼。
“嗤”!
那几人正要转头,便听到自己的血,纷纷大叫一声,手中兵刃落地,朝着门口就逃。
可是,他们看到了窗外明月皎洁,隐隐约约有很多人奔来.
再然后,他们看到自己逃了出去。
可是他们又是怎么“看见”自己“逃”了出去呢?
原来,是自己的的身子和自己的头。
分开了.
水岱长剑舞成了一团青光,剑刃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却奈何不了游鱼一般的任韶扬。
就在这时,刘乘风沉声道:“留下!”连连踢腿,将桌椅踢过去,逼迫其走位。
任韶扬反身一脚踢在空中飞来的桌椅上,“咔嚓”一声,桌椅轰然破裂,碎屑飞散。
就在这时,水岱趁他身在空中无可后退之际,大喝一声,一抖长剑,疾风般刺出。
任韶扬只觉迎面剑气袭来,如洪水横流,势不可挡,当下铁钎一绞。
只听“吱嘎”一声,水岱长剑被绞成了麻花,脱手而飞,连带着一股极古怪的大力袭来,身子竟陀螺般转个不停,转得几圈,便晕头转向,向后跌倒。
刘乘风一惊,连忙上前,用起太极功夫为他卸力,又转了几圈,方才将水岱体内大力化掉,方才没让他受极重的内伤。
尽管如此,水岱此刻也是两眼发直,双手抽搐,难有再战之力。
刘乘风见状,悲愤狂叫,他先前误杀花铁干,愧恨交加,如今见到大哥拼拳后躺地不起,四弟被对方打得力竭。
心情激荡下,复又扑去,他尽力一纵,跳起一丈高,手中长剑斜划,似随风飘荡的蛛丝,不知不觉地缠向任韶扬全身。
“比跳高?”
任韶扬长笑一声,也跳了起来,半空中澄蓝光芒一闪,铁钎已经点了过来。
一眨眼,只听叮叮当当声音不绝于耳。
倏忽,刘乘风痛呼一声,手中长剑劈手而飞,翻身落地连退十余步,双手鲜血淋漓,望着缓缓飘落的任韶扬,神色惊疑不定。
就在这时,远处七八个人齐声惨叫,却见一圈烈火刀光荡来,喀喇一声,将他们连人带剑的铡为两截。
定安身形在火中若隐若现,刀势不绝,“咔嚓”一声,又将门窗斩碎,呼啦啦火焰燃起,屋顶瓦片泥沙落下。
剩余众人悲愤狂叫,但见任韶扬一人将万震山父子和南四奇,打得死的死伤的伤,摄于神威,竟不敢再向他们攻击。
“任韶扬,还请罢手吧!”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任韶扬转身看去。
就见水岱缓缓地起身,一脸悲愤莫名。
“怎么?知道疼了,要投降了?”
任韶扬笑了笑,红袖含着参片,和定安一起走到他身边站定。
他睥睨四顾,所有接触其眼神的幸存者无不胆寒低头,又看了看被搀扶起来的的陆天舒,冷笑不止。
只听水岱沉声道:“足下功参造化,武功登峰造极,我们不是你的对手。只是武林三十年前便历经浩劫,如今再生杀戮,恐怕便要青黄不接,凋零落寞,你可知新任东厂督公魏进忠亦是有亡我武林之心?”
任韶扬没说话,而是看了眼红袖。
红袖皱眉看他,一脸无语的表情。
定安在一旁也是面无表情他没听懂。
任韶扬嗤笑一声,足下一踏,地上哀嚎呼痛的汉子登时如鱼般蹦起,吐出口血,落地气绝。
“关我屁事?”
第40章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汪啸风和水笙在逃。
他们年轻的脸上,涕泗横流,马鞭抡得飞起。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去知道发生了什么。
脑海中只有逃命二字。
铃剑双侠本是去城外十里的亭子迎接北三怪的。
“神刀狐”胡烈,“双枪压绿林”云逍遥,“丈二棍”龙涛。
这三位北方武林执牛耳者。
胡烈一手胡家刀法响彻大江南北,精妙程度便是陆天舒都自叹弗如。
云逍遥的双枪承袭宋代董平,绿林沙场无不纵横。
龙涛那“丈二棍”来头更大,乃是抗倭名将,“名世干城”李良钦将军的成名绝技。当然,李良钦的徒弟更出名,就是“俞龙”俞大猷。
可以说,这三位,无论武功还是名声,都隐隐压过南四奇。
故而多年以来,风虎云龙和落花流水,属于是王不见王,各自在南北武林风光,互不相扰。
如今,若非任韶扬在荆州出现,这三位无论如何也不会到此。
可就当水笙和汪啸风赶到城外十里官道旁的凉亭时。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血腥味席卷而来。
差点将他俩冲个跟头。
风。
在这个时候突然凛冽起来。
“呼呼”从林中空隙里呼啸而过,犹如无数阴魂野鬼聚在一处,绝望而疯狂的哭嚎。
水笙打了个冷战,仰头看向天空,猛地惊叫一声:“表哥,你看!”
汪啸风抬头看去,也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只见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着无数血雾,耳边的风从“呼呼”声,转变为了“呲呲”声。
月亮。
红了。
就在这时,败叶狂乱的掠来,二人这才发现,一片混乱喧嚣中,有个穿着大红僧衣的身影,正负手望着天上的血月。
在他的脚下,倒着十数具残破尸体,一颗颗已辨不清面容的头颅在地上骨碌骨碌滚个不停。
终于,有一颗滚到二人马前,汪啸风吓得冷汗直流。
那是个虬髯若戟的老人的头颅,雪白的牙齿坦露在冰冷的空气中,似在放肆地狞笑。
“这,这是.”
汪啸风抖得如筛糠一般,指着头颅惊骇大叫:“这是北四怪中的胡烈,胡大侠!”
他在一年前,随师父北上山东见过胡烈,其豪迈作风,宗匠般地刀法,还有手中的冷月宝刀,让他印象极深。
可如今,再次见到胡烈,竟然只剩头颅!
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压得风声似乎都小了下去。
“小姑娘,请问任韶扬在不在荆州城里面?”
二人打了个激灵,抬头看去。
那个穿着大红僧衣的身影转过身来,却是个年老的和尚。
他看起来七十多岁了,白须白眉,一双眼睛好似鬼怪,嘴角微微上翘,噙着一副诡异的笑容。
最为引人瞩目的,是那一对招风耳,似乎总在不住地动,像在听着什么。
水笙被他眼光一扫,顿觉周身好像被扒光了一般,忍不住嘶声问道:“你,你是谁?”
老和尚笑了笑,将手搭在腰间挎着的缅刀上,闲闲道:“任韶扬是不是在荆州?”
汪啸风眼睛一直,大叫一声:“血刀?”失声大喊:“你是血刀老祖!”说话间,不待老和尚回话,连忙打马回头,一溜烟地逃回去。
“跑什么?”
血刀老祖皱了皱眉,觉得他有点不尊重自己。
身形似乎闪了闪,林间风儿喧嚣起来,天地无处不在的血雾,突然探出一道亮光,朝着汪啸风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