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印象中,早年很多居委会工作人员都是就近招聘的,为的就是熟悉和便于展开工作。
陈主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本来是住这的,但这不小区出了那档子事儿了吗。我老婆胆子小,厂里又是三班倒,她不敢走夜路,没办法,我们就去附近又租了个房住。”
这话让周奕顿觉不妙,忙问:“那小区里像你们家这种搬走的多吗?”
陈主任点点头:“还不少。尤其是许家光他们那栋楼,有条件的几乎都搬走了。你说这谁还敢住啊,不是白天他们那个楼道口都没人敢走,很多人都情愿绕一圈。”
这种事其实不怪左右邻里,换了谁都会害怕,尤其是那些上楼下楼要经过许家光家门口的。
这万一哪天路过的时候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还不得吓疯啊。
“那原本的租户呢?也有很多退租的吗?”
“那肯定啊,现在还有谁敢来我们小区租房子啊,基本上之前的租客跑了一大半了吧。为了退押金的事,我们还调解过好几回了呢。”
靠,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租客本来就是重点怀疑目标,现在这情况无疑是让他们的侦查工作几何倍的增加难度了。
周奕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问道:“陈主任,那你们居委会有租客的居住登记信息吗?”
陈主任摇了摇头:“这个真没有。”
周奕的心顿时一沉,然后打算继续追问,最近一两个月内,是否有过异常退租的租客,就是那种突然说不住了,可能连押金都不跟房东掰扯一下的。
还没问,陈主任又说道:“不过我们做过一次人口登记。”
周奕沉下去的心瞬间又浮了上来,但同时又感到奇怪,租客登记都不做,为什么会做人口登记呢?
一问,陈主任解释说,是因为之前小区里闹过痢疾这种传染病,因为当时被传染的人比较多,防疫站的工作人员来处理过。
由于当时也没找到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防疫站怕会扩散开,于是让居委会做了个人口登记,用来核对。
周奕大喜,问了下这个登记的时间,发现是二月底的时候,也就是章慧失踪前两周左右。
跟着陈主任回居委会去取这个登记记录,有了这个记录,和户籍常住人口再做对比,就能把那些退租的租户都找出来了。
只不过,小区两千来人,又是个力气活。
往居委会走的路上,经过一片空地,周奕看见乔家丽正跟一群老头老太聊得十分起劲。
“周警官,我能问问,这是怎么了吗?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陈主任害怕地问。
周奕不想制造恐慌,就说道:“不是,之前那个案子,还有一些事情要调查,具体情况我没法跟你说,我们有规定。”
“没事没事,我理解。只要别再出事情就好。”陈主任喃喃道。
但是周奕觉得,东海小区怕是好不了了。
今天挨家挨户地一调查,马上所有小区住户就都会明白,这是又出事了。
一个章慧案,就让小区跑了很多人。
再来个什么案子,估计都得跑。
这东海小区怕是早晚会成为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区啊,只能回头等着房地产行业发展起来后,看有没有机会拆迁了。
来到居委会,拿到了陈主任说的人口登记名单。
周奕翻了翻,名单上有门牌号和姓名,但没有其他诸如身份证号码等信息,实际作用可能有限,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了。
周奕发现名单上有不少名字后面都打了个红勾,就问:“陈主任,这用红笔打的勾,是指租户吗?”
陈主任看了一眼说:“不是,这是防疫站核对后把得了痢疾的人做了个标记。”
周奕点点头,问自己能不能先拿走。
陈主任说这个已经用不着了,你们尽管拿去用。
周奕又问他,在章慧失踪之前的一到两个月内,小区里有没有出现过那种突然无故搬离的租户?
陈主任想了一会儿说:“好像八号楼有一户搬走了,好像说是到日子了,房东上门收房租,去了好几次都没人开门。房东觉得不对劲,就拿备用钥匙开门,结果发现锁都换了。后面喊来开锁师傅才把门打开的。”
“屋里有什么吗?”周奕忙问。
“没人,家具电器啥的都在,连租客的衣服都在,就是没人。”
周奕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忙问:“具体是八号楼的哪户?”
“这我倒真不清楚了,要不我帮你去问问?”
“不用,我自己去。陈主任,你再回忆回忆,如果还想起什么异常的事情来,马上通知我。”周奕拿起桌上的纸笔,给他留了个号码,然后扬长而去。
陈主任心里突然打起鼓来,这真的只是章慧那件事的调查?不是出了别的事?
突然,他感觉屋里凉飕飕的,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完了,以后这白天都不敢来上班了,咋办啊。
周奕出了居委会,用无线电联系了石涛,告诉他八号楼可能有异常。
两人很快就在楼道口汇合,先是敲了一楼两家住户的门。
一家没人,不知道是不是搬走了。
另一家有人,户主是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警惕地看着两人。
两人出示证件后一问,大汉马上指着楼上说:“楼上601,现在都还空着呢,也不知道租房子的人是有什么毛病,听说什么东西都没拿。”
周奕又问他知不知道楼上601的房东是谁?
大汉说房东就住隔壁楼,然后提供了一个门牌号。
关门之前,石涛问了个问题:“你咋没搬走呢?”
显然他们在上门排摸的过程中也已经发现了,不少人搬走了。
大汉一脸无所谓地说,自己是杀猪的,没啥可怕的。
石涛点了点头,出去的时候对周奕说:“搁古代,据说屠夫身上有一股煞气,鬼见了都害怕。”
两人找到了房东,是一对老夫妻,确认了他们是601的房东。
从他们口中得知,之前的租户是一个年轻男子,姓孟,不是本地人,大概三十岁不到的样子。本来约定是租一年的,付三押一,但是住了才三个月,人就突然不见了。
周奕问他们有没有租客的身份证复印件,老头说没有,就签了个手写的合同。
然后把合同找出来给周奕他们看,发现简单到没边,就写了租借东海小区八号楼601,租期一年,付三押一,每月多少钱。
落款是一个叫“孟庆童”的名字,其他信息一概没有。
老头带着两人去开601的门,说这个姓孟的租客哪天不见的他不知道,他是三月1号去收房租的时候发现家里没人,然后连着几天都没见到这人,才拿备用钥匙开门的,结果发现锁都换了。
周奕问,这个孟庆童不见之后,房子有没有清理过。
老头直摇头,说里面人家的东西都还在,自己没敢乱动,只是把锁换了。
怕万一人突然回来,说不清楚。
看来这房东还是个比较厚道的人。
“哎,本来还想着啥时候这房子能再租出去,现在看来是难了。”老头叹了口气,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周奕和石涛一进屋,两人脸色顿时就变了。
因为他们闻到了一股恶臭的腐烂味。
第242章 小破楼
老头也闻到了,疑惑道:“这什么东西这么臭啊?”
周奕和石涛已经开始在屋里找了起来,因为这股味道他们熟悉,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见老头要进来,周奕伸手制止,让他站在门外。
然后问道:“你上次进来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没有啊,我就看了看家具电器啥的有没有弄坏。”
“后面还有什么人来过吗?比如那个租客悄悄回来过?”
老头连连摇头:“没有啊,我锁都换了,他就算回来也开不了门啊。”
这么看来,这臭味的来源,是老头当时换锁的时候就在了,只不过当时还没有腐烂。
“周奕,快过来!”在卧室里的石涛喊道。
周奕赶紧跑了过去,门口的老头伸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
一进卧室,周奕就感觉到臭味更厉害了。
石涛蹲在床边,用手捂着鼻子,指了指床底下。
周奕也蹲了下来,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看去。
万幸,没看到一张死人脸什么的。
但是有一个黑色的行李箱,上面已经蒙了一层灰。
周奕和石涛对视一眼,石涛抬了抬眉毛,意思是:请吧。
周奕伸手,把这行李箱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只是手上一用力,就心说不好,因为行李箱很沉,明显里面装着什么重物。
拖出来之后,是个二十四寸的黑色行李箱,有点老旧,边角磨损的比较严重,拉链的拉扣也断了一半。
这行李箱一拖出来,味道就更大了,很明显了,尸臭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石队,准备叫法医吧。”周奕说着,缓缓拉开了行李箱的拉链。
当行李箱的盖子被打开的时候,周奕和石涛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惊讶、恶心、还有疑惑。
“这……”石涛指着行李箱说道,“这什么变态啊!”
行李箱里,不是人的尸体,而是猫的尸体。
已经高度腐烂了,但依稀能看出来,里面有三只猫的尸体,从残留的毛发来看,颜色也不一样。
“石队……这种情况,还要叫法医吗?”周奕愣愣地问。
“应该……不用吧……”石涛愣愣地回答。
两人捏着鼻子仔细地检查了下行李箱,确定只有腐烂到生了蛆的猫的尸体。
周奕虽然不是法医,但也能看得出来,这些猫身上有相当严重的刀伤痕迹,说明都是被人为虐待致死的。
两人关上了行李箱的盖子,然后开始对屋里进行检查,没有发现身份证和钱,也没有发现有效的身份信息。
租客确实留下了很多东西,但基本上都是不太值钱的衣物之类的。
最后周奕在挪开床头柜之后,找到了一张布满蜘蛛网的名片。
上面的名字,也是孟庆童,工作单位是外省一家公司驻宏城的办事处,职务是销售主管。
没有发现更多有效线索,和有人被害的迹象之后,周奕和石涛从屋里走了出来。
见老头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周奕说了下卧室那个行李箱的事情,把老头吓坏了,连说那年轻人看着斯斯文文的,怎么干这么残忍的事,怪不得之前小区里老有人丢猫。
看来还是个惯犯。
见两人要走,老头着急地问:“警察同志,那……这行李箱咋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