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们分手前不久,有天放学后,在我家附近的一条巷子里,她在帮我……那个……结果正好被我爸撞见了。”
“你爸当时怎么处理这事的?”
“他把我拖回去,吊起来打了一晚上……”黄晨抱着肩膀,浑身颤抖地说。
周奕心说,这当爹的这么狠嘛,怪不得刚才一提通知家长,这小子怕成这样。
可是有这态度,怎么就把孩子教育成这个样子了呢。
“这是去年几月份的事??”
“我不记得了……我就记得我爸妈说要给我转学,后来找了他朋友,在暑假的时候给我转到了这里。”
果然,转学的原因是因为黄晨的父母发现了这件事,为了断掉他的念想,防止再搞出事来才选择的转学。
“等等,你是说,你在和唐雪分手之前被你父母发现的?”
黄晨点点头。
“而你在被父母发现之后,却还因为唐雪不肯满足你,利用造谣来企图控制她?”
黄晨愣了,没敢回答,而是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周奕的眼睛。
周奕实在忍不住了,怒骂道:“你真是个不知悔改,无可救药的东西!”
办公室的门再度被推开,杨主任拿着一份档案走了进来。
“两位同志,这个是黄晨同学转校时的登记表,上面有家庭住址和他父母的联系方式,你们看一下。”杨主任笑着说。
周奕收起怒容道:“辛苦杨主任了。”
接过来看了看,家长联系人那栏,填的名字是黄建辉,工作单位是宏城林业局。
周奕冷冷地瞥了一眼黄晨,心说,我不能揍你,但我可以不拦着你爹揍你!
周奕当即给黄建辉打了个电话,几声忙音之后,电话接通:“喂你好,我是林业局林改科副科长黄建辉,请问是哪位?”
周奕愣了下,这人接电话这么规范吗?上来就先自报家门?难不成是林业局的要求?
林改科?林业改革科?
“你好,我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周奕,请问你是黄晨的父亲吗?”
对面沉默了两秒钟,再开口时语气明显变得有些紧张:“是,我是黄晨的爸爸,请问我儿子是犯什么事了吗?”
“麻烦你们家长明天带着黄晨到我们市公安局来抽血采样,你儿子现在涉嫌一起刑事案件,我们需要做进一步核实调查,请你们配合工作。”
其实今天带回去抽血也不是不行,但留一天,就是给黄建辉打儿子用的。
“警察同志,我能问问是什么案子吗?”黄建辉试探着问。
“跟他之前就读的学校有关,具体情况我们还在调查核实中。”
电话那头赶紧说:“好的好的,我们明天带他去抽血,对不起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挂断电话,周奕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黄晨,但没搭理他,而是转头问教导主任:“杨主任,你们学校采用的是封闭式管理吗?”
“是,我们算是全市最早实施寄宿制封闭式管理的学校之一,学生们周一到周五,是不能离开学校的,这也是很多家长青睐我们的原因。”
“那今年的二月二十八和三月一号两天,是周四和周五,这位黄晨同学有没有请假?”
杨主任斩钉截铁地说:“肯定没有!”
周奕感到奇怪:“您不用查查吗?”
“是这样,原则上,我们是不允许学生请假的。如果是身体不舒服,我们有医务室,我们医务室的老师聘请的是市级医院的退休医生。一般的小毛小病都能看,如果是情况严重,我们会直接送到县医院,就离我们学校不到五公里。”
“所以你们平时是不允许学生请事假的?”
杨主任点点头:“除非是学生的直系亲属过世,否则其他事假我们是拒绝的,入学的时候家长也都签了承诺书的。不瞒二位,虽然这么做看起来是严格了点,但我们学校的大学录取率在全市都是名列前茅的。”
“明白了,感谢杨主任的配合。”
周奕和乔家丽起身,和杨主任握了握手。
“黄晨。”周奕喊道。
黄晨吓得一激灵。
“自从转学以后,你和唐雪还见过面吗?”
黄晨连连摇头,说自己转学以后,就没什么自由了,父母周末看管得很严格,哪怕有事出去,也会把自己锁在屋里,所以自己再也没见过唐雪。
杨主任送他们离开的时候,乔家丽随口问了下黄晨的成绩怎么样。
杨主任有些尴尬说:“这位黄晨同学的成绩,其实还不错。刚转过来的时候有点不适应,后面就跟上来了。他如果好好努努力,明年高考,还是有机会考上一所比较不错的大学的。”
然后又补充道:“就是在思想品德方面,可能是之前就读的学校没有太重视吧。”
言下之意就是,跟我们学校无关啊,都是以前学校的问题。
回去的路上,乔家丽和周奕讨论起了关于学习成绩和道德品质之间的关系。
乔家丽说:“我以前一直觉得,学习好的孩子,道德品质也会比那些差生要好,但今天这个黄晨算是让我开了眼了。”
周奕露出一丝苦笑说:“这其实就是普通大众最标准的刻板印象之一。”
第261章 家教老师
“我们习惯于用成绩的好坏,来衡量一个孩子的好坏。”
“学习好,就是好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学习不好,就是坏孩子,干什么都不对。”
“但实际上,学习的好坏和品德的高低不是一个等式。”
“也许这里面存在着一些关联性,比如学习好受到的表扬和关注会更多,对自我的认知也会更强烈,进而对自己的要求也会更高,从而变得更好。就是古人说的,每日三省吾身。”
“但这是一种觉悟,而不是一种必然。”
“我的看法就是,学习是一种能力,但道德是一种品质。知识可以通过努力学习来获取,但道德没法通过努力来提高。”
“这个黄晨就是个例子,还有之前咱们抓的市三医院那个主任,朱学军,他这成就够高了吧,估计这人从小到大都是个好学生吧,天之骄子。但结果呢,道德败坏、丧尽天良。不光只是乱搞男女关系,还借刀杀人,违法犯罪。最可怕的是还利用学术造假来为无良药企保驾护航、为虎作伥,如果真被他得手,还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
事实上,上一世,他已经得手了。
连周奕都不知道,上一世有多少人因朱学军而死。
看着周奕侃侃而谈,乔家丽没有打断他,直到他说完之后,才十分欣赏地说道:“周奕,我有时候是真的看不懂你,你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才能让你在二十三岁的年纪,有时候表现得就像一个历尽沧桑的中年人。陈严刚加入三大队的时候也是二十三岁,他那时候完全就是个毛头小子,做事畏手畏脚,也不敢主动与人交流,成天跟在吴队屁股后面当个小跟班。”
周奕的资料档案,三大队的人都看过。
本地人,父母健在,家庭和睦,爷爷还是退伍老兵,从小到大也没经历过什么大的变故,考入省警高的成绩,和在校时的表现也都不算出众。
可以说单看人生履历,二十三岁之前的周奕,就是一个标准的基层民警的履历,平平无奇。
所以吴永成最初虽然把周奕调到了市局,但始终对他抱有一定的怀疑,就是因为周奕的实际表现,和他的档案履历怎么看都匹配不起来。
虽然吴永成还是没搞明白周奕这家伙是怎么冒出来的,但他已经接受事实了,并且不再纠结。
周奕现在也已经找到了应对这种惊讶的方法,他回答道:“我就是电视看得多,跟电视里学的。”
两人回到市局,发现石涛他们还没回来,就先分别提审了姚芬芳和唐雪。
姚芬芳的脸色明显比昨天要难看许多,见到周奕的第一句话就是:“警察同志,你们有没有放了我女儿?她跟这件事没关系啊,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果然,她等不及了。
昨天她急迫地想要交代罪行,是因为她急于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今天她等不及了,是因为她不知道警察是不是相信了她说的话,她迫切地想让这件事情尘埃落定。
这就是一种欲盖弥彰的表现。
周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你知不知道你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我问过她,但她不肯告诉我。稍微逼急了,她就哭,我怕她做出傻事,就不敢问了。”
“你认识黄晨吗?”
姚芬芳疑惑地问:“黄……黄晨是谁啊?”
“你女儿的同班同学。”
“不认识……她从来不跟我说学校里的事情。”姚芬芳突然反应了过来,激动地问,“是他搞大了小雪的肚子吗?”
“情况我们还在进一步调查。目前还无法确定谁是孩子的父亲,所以需要你提供线索。你可以想一想,有什么男性会有机会和你女儿走得比较近,尤其是去年四五月份的时候。”
姚芬芳低头思索着,突然抬头问道:“这……和案子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而且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把你女儿害成这样的吗?”
姚芬芳想了想,说除了同学之外,平时唐雪基本没什么接触到男性的机会,家里更是不会有男人来。
“你有没有给唐雪请过家教?”周奕问。
“家教?以前倒是请过,但后来太贵,实在负担不起,就没请了。”
“什么时候请的?”
“就……是去年上半年,请了大概两三个月吧。”
“家教老师是男的吗?”
姚芬芳点点头:“是个男老师,姓胡,叫胡伟华,跟我年纪应该差不多,是二中的数学老师,他们说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就是太贵了……”
“二中?你有他电话吗?”周奕问,因为这个家教老师姓胡,拼音首字母是H,时间上也基本吻合。
“有的,在我家主卧床头柜里,有本笔记本,是用来记账的,上面就有胡老师的电话。”
“平时补课的地点是哪里?”
“在老师家里,我要是白班或者休息,就我送。要是夜班,她就自己回来,因为离得不是很远。”
周奕又问了胡伟华的具体地址,让姚芬芳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其他男性和唐雪有接触吗。
姚芬芳思来想去说没有了。
但是单从黄晨她都不知道这一点来看,估计就算真有,她也未必知道。
“姚芬芳,你有男朋友吗?”周奕问道。
姚芬芳顿时一愣,但马上摇了摇头。
周奕问完姚芬芳,乔家丽不仅问完唐雪了,还去了趟指挥中心。
指挥中心联系了市里的几家银行,以确认姚芬芳的银行开户信息,只有东海小区附近一家邮政储蓄所有姚芬芳的账户,和昨天现场勘察发现的存折本一致。
经过核实,确认姚芬芳的账户里没有大额资金入账或存入,基本上都是固定是现金存入。
那个年头,发工资基本上都是用现金的,然后再去银行手动存入,等攒够一定数字了,再转成定期存款。
“唐雪那边,还是老样子,只点头摇头,不开口说话。”
乔家丽说了向唐雪问话的情况。
唐雪承认自己和黄晨发生过早恋,时间也和黄晨说得差不多。
但当乔家丽问她是否有和黄晨发生过性关系时,唐雪却点了头。
这把乔家丽搞糊涂了,难道是黄晨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