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毅也听得出话中并未言明的暗示,微微点头,也算认可。
“既然如此,王爷要为本宫投效的话,本宫自不会吝啬了将来的报答。父皇如何对定国公,本宫便如何对王爷。”
南安郡王受宠若惊的抱拳拱拱手,却又听二皇子刘毅说道:“不过,眼下正有一事要王爷操办。”
南安郡王振作精神,生起几分警惕心。
“不久后,定国公便要娶亲,到时候贺礼自然少不了一番准备。你知道的,争储之位绕不过定国公去,这一场我们不能将阵仗落于了我皇兄。”
闻言,南安郡王感觉心似滴血。
自己本来就要出一笔价值不菲的贺礼,现如今更要操持二皇子的那部分。
比自己的那份肯定要高出一等,却还要高过大皇子,这可真是要大出血了。
但作为前期投资,这些都是必须的,南安郡王自然是义不容辞了。
“好,此事殿下无需挂念,记在老臣身上即可!”
第491章 林如海入京
扬州,巡盐御史府。
书房内,茶香氤氲。
漆红的檀木案前,林如海与管家韩大正在对弈,而林如海额前罕见的皱起了眉头。
要说棋艺,管家韩大一个半路出家,大多都靠自学的初学者,肯定是远不如昔日探花郎林如海了。
只不过林如海今日实是心不在焉,落子也十分随性,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走了几步死棋。
韩大想要开口宽慰,又怕说的太过直白,让林如海抹不开颜面。
韩大当然知道自家老爷忧虑的是什么事。
如今已是正月十六,过了上元节,按常理京官也早该上衙了,可自家老爷还没等到一纸调令。
新任的巡盐御史已经走马上任,林如海如今更是处于闲赋在家的状态,早该回京城了,将这巡盐御史府腾出来。
即便林如海平日里口口声声说着不在意,可背地里早就让嬷嬷们打包好了行李,等着调令下达,便就第一时间出城,赶赴京城。
再怎么说,京城里那个,也是他的爱女,更遑论如今林府又添丁。
这巡盐御史府已不再是老爷的家,心早就飘到京城去了。
再走了几步,韩大也不好礼让。
以他的棋艺故意输给老爷,肯定会被识破,不如就硬着头皮赢下来,老爷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果不其然,林如海再拾起一颗棋子之后,久久没有落下。
“棋艺有长进,看来你还是个大器晚成的。”
韩大赔着笑道:“老爷说笑了。老爷平日里忙于盐务,如今偶有闲暇,心思却也放不进这小小棋盘里。是小老儿侥幸赢了一把而已。”
林如海无奈摇摇头,道:“输了便是输了,确也没什么好找借口的。”
韩大收拢着棋盘棋子,试探问道:“老爷,可还要再下一盘?”
如今林府内,还真没什么意趣,便颔首应道:“也好,再摆上吧。”
这边正点着棋子,却听门外忽而道:“京中调令,前任巡盐御史林大人可在?”
林如海猛地丢下茶盏,来不及挂起大裳,便快步往门外走着,“在,我在。”
方才面前满是愁绪的林如海,如今那晦气是一扫而空,笑呵呵的迎进长廊里来。
“林大人,在下传递京中调令。还请林大人尽快入京,越快越好。”
林如海接过了一纸书信,并未先行拆开,而是疑惑的望向信使,问道:“难道京中已有要务,陛下差我去当值?”
信使却是拱了拱手贺喜,又直起身来,疑惑反问,道:“非也非也,林大人难道还不知,满京城都知晓了呀。令女与定国公的婚事已定在了二月十二,距今已不足满月了!”
“如今运河尚未解冻,若要入京还需乘马走关隘,这一路天寒地冻,大人千金之躯,可需得留意防寒……”
信使顺便讨了喜钱,出府远去。
韩大归来后,却看到庭院中的自家老爷,双目放空,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晃起来。
韩大被唬了一跳,快步上前搀扶,总算在林如海倒地之前,在背后扶住了他。
“老爷,老爷?”
韩大左右张望,忙唤远处嬷嬷道:“老爷身体不适,快去外面寻郎中给老爷问诊!”
林如海一把握住韩大手腕,摇了摇头,咬牙道:“没事,扶我坐下,坐下即可。”
此情此景之下,韩大只好顺着林如海来做,解下身上外衣给林如海用作垫子,便在长廊里席地而坐。
“二月十二便是亲事,竟都未有人来告知我一声!着实可恨!”
林如海气愤的攥着衣角,深吸了几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拆开信笺,可等读了信笺之后,眼睛又好悬翻了个白,呼吸更为急促了。
“好,好,与我想的一般无二,这就是岳凌从中作梗。为了迎娶玉儿,不择手段,竟不先知会于我,下了聘礼做得礼数周到,而是让陛下赐婚先行赐婚了。”
“更是防备我不同意,以权谋私,压着我的调令不发出,为的便是要我赶不上这婚礼,无法到场反对他,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
林如海气得直拍大腿,韩大着实看不忍直视,安慰道:“老爷,您误会了定国公吧?听闻如今定国公已是度政大臣,为内阁之一,主持新政大事,怎会在这等儿女之事上,算计老爷?”
林如海冷哼了声道:“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你难道以为他的私德不错,我会冤枉他不成?”
“私德……”
说起私德,韩大也有些犹豫了。
将调令丢到韩大手中,林如海怒道:“你自己来看看,这调令上都写了什么!”
韩大慌不迭的接过来,上下浏览着,便很快分辨出这信中所提要事。
其一,便是让老爷卸下巡盐御史的重任,改入京城,进度政堂,为定国公副手,给二品官衔。
其二,便是邀请老爷参与定国公大婚,大婚之期在二月十二日。
除此之外,韩大还留意了,这吏部的文书最后标注了,应定国公之需,简化流程送出京城。
恐怕这就是自家老爷恼火的地方。
以为肯定是定国公有意压了时间,故意在如今紧迫的期限内送来老爷的调令。
不足满月,陆路要行三千里,更是越往北越是天寒,路越不好走,恐怕只有理论能抵达的可能,若是出现了什么意外,肯定会有所延误。
若是延误了,按照老爷所言,就遂了定国公的意了。
韩大有心调解自家老爷和定国公的关系,此时也是无能为力了,书信上就是这样写的,也只能这样理解。
暗叹口气,韩大谨慎的将调令送回林如海手中,低声询问道:“老爷,那我们何时出发?”
林如海冷冷道:“寻两个伶俐小厮,今日便随我动身。其余行李,便由你押送入京,不必急着赶路,护着财物人员,安全抵达即可。”
“什么?今日?外面太阳都偏西了?老爷怎也不急于这半日的功夫。”
韩大听得是目瞪口呆。
林如海却瞪眼道:“岳凌难为我,我偏不遂他的意,这一路上骑快马疾行,我也要提早赶到京城!”
……
“岳大哥,夜深了总该回去歇息了,便是她们也该睡下了。”
林黛玉一双烟眉微蹙,瞪眼看着岳凌。
而岳凌,正是一手抱着一个小家伙,哄着她们开心。
两个小东西更是给岳凌面子,每当岳凌过来看她们,她们都咯咯咯的躲在岳凌怀里笑着,极为开心,甚至有时候久久看不到岳凌了还会哭闹。
两位姨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总觉得这两个小家伙是有些过于粘着岳凌了,如同将他当做了生父一样。
“你们的姐姐不开心啦,回去同娘亲睡下吧,待我改日再来看你们。”
岳凌背过身去,掐了掐两个小东西的脸颊,将她们再放回到婴儿床上,而两个小家伙却是死死的抓着岳凌的肩头不松手,还瞪眼看着远处的林黛玉。
好似是林黛玉将属于她们的岳凌抢走了一样,每当林黛玉来了,岳凌便也跟着走了。
脸颊都气敷敷的鼓了起来。
两位姨娘笑着招手,哄着自家的小东西回来,拉扯了半晌,岳凌才成功逃脱了两个小家伙的小魔爪。
随林黛玉漫步在抄手游廊间,岳凌主动去拉林黛玉的手,笑着道:“小孩子便是招人喜欢,林妹妹还小时,肯定比她们还更可爱些。”
林黛玉偏开头,欲要抽开手,但岳凌的反应更快,还是牢牢的将林黛玉的柔荑握在手里。
“净说些讨巧的话,真当我是小孩子一般哄着。”
“那真不能将林妹妹当做小孩子了,毕竟一个月后,林妹妹便就要与我成亲了。”
指尖轻轻掐着岳凌,林黛玉羞涩的垂下头,低声道:“好了,说好了不提这个的。”
岳凌站定身子,又拉住林黛玉另一只手,感慨问着,“见着她们就好似能想到林妹妹小时候一样,能补足我未曾见过的那六年。又好像能想象和林妹妹诞子后,孩子的模样。”
“要我说,林妹妹俊俏远超两位姨娘,我比林大人稍胜一筹,生出的孩子,当更好看些吧?”
林黛玉同岳凌愣愣的面对面站着,片刻后又忍俊不禁,轻笑着,“岳大哥又在说什么浑话了。”
“早先的六年光景,我都记不全了。不过自入京以后,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还记得……”
仰起头来,林黛玉眸中深邃的好似有一湾秋水,月光下,莹莹闪亮着。
“初相识岳大哥为我挡下水匪,护我周全,守在病榻前,彻夜不眠。入京城后,岳大哥同我读书习字,上街游玩,那莲花灯,那雏菊画,如今都还历历在目。”
一面说着,林黛玉又从脖颈间拨出一块玉佩来,“这是岳大哥替我求的玉,也是这块玉,让岳大哥察觉了有蛮族在京城藏匿,本就是块福物。时刻带在身边,便更能安心了些。”
“救沧州,下江南,一路世间心酸,陪岳大哥一同看遍,我想若是再久卧病榻间,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得那么多景致,更不识人间冷暖了。”
林黛玉说着朴实的情话,却是那般动人,让岳凌感觉心尖微颤。
气氛正好,岳凌顺势慢慢俯下身,寻找那香甜可口的唇瓣,却是不想没弯下身,嘴唇便被林黛玉用手掌堵了回去。
嘻嘻笑着,林黛玉跳出一步,躲避开来才说道:“岳大哥又来占我的便宜,不好,都说好了要等成亲之后了。”
岳凌颇为遗憾的望过来,林黛玉却宛若精灵一般眨着眼,古灵精怪的说道:“难道,岳大哥连一个月都等不及了?”
生涩的装着妩媚的模样,想要衬出她已然出挑为大姑娘了,这种刻意,也让岳凌以为好笑。
捂着肚子,岳凌蹭了蹭眼角笑着说道:“林妹妹定然是和可卿学了什么,那并非是我的喜好,林妹妹只要做自己便好,万般模样,我最喜欢林妹妹一开始的模样。”
林黛玉本来有些小得意的,似是头一次在和岳凌的私话中占据了先机,听岳凌说了这么一句,果然是泄了气,嘟了嘟嘴道:“怎么这样,岳大哥还是将我当做小孩子一般捉弄。”
岳凌再上前挽住她的腰身,手臂抱紧,将林黛玉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轻吹着热气说道:“林妹妹与我表明心意,定情吻上来时,我便知道不能再将林妹妹当做小孩子看了。”
“只是当初,我很难违背本心,毕竟是你父亲托付与我照看你的……”
说起此事,岳凌又不禁微微叹息。
林黛玉反而不依不饶道:“这又如何,难道岳大哥没将我照顾好?”
“倒不是这一回事。”
“那岳大哥要照顾我一生一世,不也算是信守承诺了?”
岳凌苦笑道:“恐怕,林大人不会这样认为。”
林黛玉嘟了嘟嘴,眉头再一次蹙起,还不忍跺了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