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要完 第436节

  腊月廿三,小年夜的汉城飘起鹅毛雪。

  洪宣娇站在专列车门边,笑望月台上黑压压的送行人群三千东殿国人已拖家带口往车厢挤。张朝爵扛着铺盖卷冲她喊:“西王娘,俺家分到天京哪片宅子?”

  “玄武湖北岸,推窗就见紫金山!”

  杨秀清负手立于风雪中,金冠上积雪皑皑。他望着欢天喜地的部属,心中豪情万丈:

  “去吧!都去天京!等朕携千万石粮驾临,尔等便是从龙之臣!”

  汽笛长鸣,专列缓缓启动。车厢里飘出孩童惊喜的尖叫:

  “娘!巧克力糖真甜!”

第863章 这是我们的小天堂,是罗天使为我们建造的小天堂

  天历二十三年腊月二十九黄昏,汉江号客轮犁开长江的浊浪,缓缓靠向天京下关码头。甲板上挤满了裹着红头巾的东殿国人,黄文铜扶着冰凉的铁栏杆,张着大嘴,喉结上下滚动。他身后,张朝爵把五岁的小儿子扛在肩头,而瘸腿的王阿贵攥紧包袱皮,三双眼睛死死盯着那片越来越近的灯火。

  “爹,那是玉皇大帝的凌霄殿不?”张朝爵肩头的娃娃指着江岸。

  江岸上,五层高的海关大楼披着琉璃瓦顶,花岗岩基座扎进江水,楼顶大钟的铜针正指向酉时三刻。更远处,一道钢铁长龙沿着城墙蜿蜒盘旋,没有马拉,也没有蒸汽升腾那是环城“灵能飞车”的高架轨道,每隔半里便有一座红灯笼形状的玻璃灯球悬在铁杆上,里头竹丝灯泡烧得透亮,把城墙砖照得泛青。

  “二十年了……”黄文铜喃喃道。他记得天历三年的天京城墙坍了半边,垛口插满清妖的破旗。可眼前这城墙旁已经修起了高架铁轨,江面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喷吐着煤烟的蒸汽船。

  码头上,起重机吊臂如巨人的手臂般起伏。一捆捆、一包包的货物从海轮滑进仓库,穿蓝布工装的力夫喊着号子推铁轨车。张朝爵突然戳了戳王阿贵:“瞧见没?那个在码头上监工的瘸子胸前别着‘功勋牌’!”那瘸子右腿裤管空荡荡晃着,腰间牛皮带上却别着锃亮的铁皮饭盒。

  洪宣娇大步走过甲板。她取过亲兵手里的铜皮喇叭,张开喉咙嚷嚷道:“老兄弟们看真了这便是罗天使为咱们太平天国的国人们打造的人间小天堂!”

  人群死寂一瞬,随即炸开锅。

  “放屁!”王阿贵突然吼起来,“这金陵小天堂分明是咱们跟着天王和东王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他抬手指着灯红酒绿的仪凤门外,“当年我就是从那里跟着大家伙一起冲进天京城的。那时候,罗天使已经带兵去了上海。”

  洪宣娇大笑:“王阿贵!你就知道打打杀杀,可打打杀杀却只能打下一座尸山血海的金陵城。要把那尸山血海的金陵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全是罗吴王的功劳!”她反手拍在船舷铁壳上,“没有他领着咱们修铁路、造轮船、开电厂,你们在朝鲜啃的牛肉罐头哪来的?我许你们的三层小楼哪来的?”

  跳板刚搭稳,一队戴大檐帽的工部吏员已捧着名册候在码头上。黄文铜盯着吏员胸口的银质怀表链,忽然被塞进一块硬物。

  “这是您的功勋国人牌!”小吏把搪瓷牌拍在他掌心,“凭此牌,您可以带着家眷先去陆军招待所歇脚,等几个月宅子修好了就能搬新家了!”

  洪宣娇笑吟吟道:“除了新起的宅子,天国朝廷还会给你们安排差事不会做也不要紧,会有专门的学堂来教。实在学不会,也还可以领上东北一百到五百亩的黑土地,有个庄子也能吃喝不愁了。“

  张朝爵却扯住洪宣娇的斗篷:“西王娘,那铁车子真能开动?也不冒烟啊!”他指的是高架轨道上滑行的电气火车。车头镶着鎏金团龙徽,十二节车厢亮着竹丝灯,玻璃窗后晃动着洋人的礼帽和国人的红头巾。

  “这叫灵能飞车,烧电不烧煤!”洪宣娇拽着众人向下关车站走去,“罗天使说,将来要从天京修到北京城!我带你们先去坐趟车,环绕天京城走一圈,居高临下,好好看看咱们的小天堂。等看完小天堂后,再带你们去陆军招待所安顿。”

  当列车沿着和城墙齐平的铁轨开始划动时,满车厢响起抽气声。

  王阿贵的一手紧扒车窗,伸着脖子向外张望。城墙内是青瓦连绵的旧街巷,挑馄饨担的老汉仰头望着列车;城墙外却矗立着四层红砖洋楼,楼顶“太平银行”的霓虹招牌吞吐光焰。更远处,一座不知道什么工厂的六根烟囱喷着白烟,还有一根根缠着电线的大木杆子在道路两边好像站岗的士兵一样排列着。

  “西王娘,那里斯”张朝爵突然指着江北一片灯火。几十座厂房从长江边上一直向北铺开,一根根烟囱指向天空,正在喷吐黑烟。

  “哦,那是浦口钢铁厂。”洪宣娇说,“今年刚刚投产,有5座50吨的马丁炉,还有3套二锟轧机,产能达标后每年可以生产6万吨船板供给上海的江南制造局船厂!”

  “6万吨船板?”张朝爵吸了口凉气儿,“那钢产量比平壤铁厂还大一倍.”

  洪宣娇哈哈一笑:“平壤铁厂可不能比,那不过是个生产钢轨、钢筋的厂子。”

  黄文铜的泪水砸在车窗框上。他看见秦淮河畔的贡院街当年东殿尚书衙所在,他当年就在那里当差。如今昔日的尚书衙已经变成了一所大学堂,学堂大门内立着一座天王持剑像。

  有人哑着嗓子哼起了洪天王的《剑吟》:“手持三尺定山河……”

  先是王阿贵用广东土话跟唱,接着张朝爵拍打膝盖打拍子。当唱到“虎啸龙吟光世界”时,满车厢红头巾放声咆哮,连四五十岁的客家大脚夫人(原来的女营兵)都扯开了喉。

  洪宣娇一拳捶在车厢壁板:“哭什么!这江山是咱们的!罗天使早说了凡为天国流过血的,天国都不会让他们吃亏!”她猛地拉开窗帘,指向玄武湖畔一片脚手架,“瞧见没?三百栋洋楼专给东殿老兄弟住!通自来水管子,装竹丝电灯,娃娃免费进学堂!”

  车过鼓楼时,圆顶的国会山撞进视野。花岗岩穹顶下伸出几十根旗杆,太平天国的红旗居中,朝鲜天国旗、日本天国旗、爪哇天国旗、印加天国旗如众星拱月。张朝爵的儿子突然尖叫:“爹!楼顶有个人拿千里镜照咱们!”

  国会山露台上,罗耀国放下黄铜望远镜。镜筒里,那列电气火车正滑向玄武湖方向,渐渐远去了。

  “父亲为何纵容杨东王?”一个身穿太平天国海军士官生制服,剑眉星目,颇为俊朗的青年攥紧栏杆,“他的追随者众多,还控制着朝鲜天国、日本天国,就算输了大选也仍是祸患!”

  罗耀国没回头。他望着江面一艘数千吨轮的轮船,那是一条从北美运粮而来的散货轮:“新华,你当为父争的是天京龙椅?

  他忽然转身,望着万家灯火的天京城:“你当现在的天京城只是全中国这二十几个省的天京城?”

  罗耀国指向长江口方向,“从爪哇的种植园到加州的淘金场,从秘鲁的鸟粪岛到阿拉斯加的渔港至少有二十万红头巾散在四海,哪个不是天国的火种?”

  他转身按住儿子肩膀:“杨秀清要选,就让他选。东殿老兄弟要回来,就给他们分田分宅。太平天国是六万万人不,是天下受压迫者的天国!若连自家兄弟都容不下,还谈什么寰宇大同?我们要有这样的格局,要对所有的国人讲道义.当然,将来还要六万万,甚至十几万万人都变成国人!”

  这时,雪粒在竹丝灯下飞舞,远处传来下关码头上蒸汽轮船的轰鸣。罗新华突然发现,父亲凝视的不是天京城的灯火,而是更遥远的太平洋彼岸。

  罗耀国接着又道:“为父之所以要如此,是咱们现在和白人帝国主义之间的斗争不可避免,而单靠太平天国一国的力量是很难取胜的,即便取胜.咱们又该如何收获胜利果实?还是要建立一系列的小天国。现在已经有朝鲜天国、日本天国、爪哇天国、吕宋天国、印加天国。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天国!而在某些地区,现在还没有天国,但咱们人已经在那里扎了根、掌了权咱们现在若是那东王的人开刀,那些地方的国人还会把太平天国当成他们自己的国吗?他们还能和咱们亲密无间吗?”

  “新华啊。”罗耀国的声音忽然温和,“等你到了旧金山,到了美国西部,见到了那里的辽阔、富庶,见到我们的天国同胞在那里取得的惊人成就,见到了幼天王,就会明白为父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同一时间,陆军招待所的招待所大厅里,黄文铜捧着热茶发愣。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头顶水晶吊灯晃得他眼花。一个陆军上尉递来登记簿:“老哥在朝鲜什么职务?”

  “殿前承宣.”黄文铜嗫嚅道。

  “那就是六品待遇!”那上尉翻开册子,“按例可分四室二厅,带小花园,月俸二十元。您家几口人?”

  张朝爵挤过来:“老子是东殿右五军卒长!”

  “也是六品!”上尉点点头,“对了,六品功勋国人的儿子可有一人入陆军子弟学堂”

  王阿贵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他娘的!还是天京好啊!老子在朝鲜当个六品官,一年才二十元!”

  满堂哄笑中,洪宣娇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开饭了!牛肉管够.”

第864章 东王,时代变了!

  天历二十四年正月十五,玄武湖畔的晨雾还未散去。陆军招待所42号楼502室的玻璃窗上结了一层薄霜,黄文铜被妻子李顺姬轻轻推醒。

  “当家的,早谢恩的时辰到了。”

  女人已经穿上了黄文铜拿陆军部发的过年费买的丝绸新衣,但声音却带着对杨东王不容置疑的虔诚。她父亲本是全州李氏的妓产子,虽然和李氏朝鲜的大王是同宗(500年前有一个祖宗),但根据李氏朝鲜的等级体系,妓产子等同贱民,而贱民的女儿也是贱民,不出意外的话,永世不得翻身可是裹着红头巾的意外突然就来了!

  虽然这个意外推翻了统治朝鲜五百年的李氏王朝,但是对于一点光沾不着,还得世世代代当贱民的李顺姬和她爹而言。那可真是.东王的恩情还不完啊!

  窗边墙上挂着一幅“天王像”画中杨秀清身着明黄龙袍,眉眼肃穆。像前供桌上摆着三只苹果、一罐牛肉罐头,还有几块用油纸包着的巧克力糖,都是陆军部发的年礼。香炉里三炷线香燃了半截,青烟笔直向上爬。

  黄文铜盯着画像,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都到天京了,怎么还搞这套早谢恩?谢不谢的……他也不知道了!”

  李顺姬一怔,脸上倏地失了血色:“胡说,东王万岁无事不知!您怎敢……”

  “无事不知?”黄文铜猛地掀开棉被,赤脚踩在冰冷的水门汀地上,“他若知道天京城如今的模样,就不会让咱们回国!”

  女人嘴唇哆嗦着,还想争辩,却被丈夫挥手打断:“带孩子们去餐厅吃饭。”

  李顺姬低头绞着衣角,终究朝着画像深深一揖,动作恭敬,就好似东王真的端坐其上一般。然后才牵着两个睡眼惺忪的娃娃推门出去。关门时,她听见丈夫在背后低声嘟囔:“天京的娃娃,六岁就能进学堂认字……咱们在朝鲜,连本书都买不起。”

  黄文铜走到窗前,“哗啦”一声扯开窗帘。晨光撞进屋里,干净整洁的小屋子照得亮堂堂、暖呼呼的。他抓起抹布擦掉玻璃上的水汽,窗外景象骤然清晰:玄武湖畔的工地上,数百栋红砖小楼正拔地而起。脚手架密如蛛网,穿工装的匠人已经早早的上工了,蚂蚁般上下忙碌。更远处,一所汇丰银行拥有的四层洋楼上的霓虹灯虽已熄灭,但“昼夜通兑”的铁牌仍在晨风中晃荡。

  “三上三下,通电灯,通自来水……”他喃喃自语。朝鲜汉城的“六品官宅”不过是土坯垒的矮房,冬透风夏漏雨。可这里他抚过冰凉的玻璃窗连窗子都是透明的西洋玻璃,不,是上海产的玻璃!

  他突然扑到书桌前,抓笔蘸墨,在陆军部印制的竖格信纸上疾书:

  东王殿下:臣等已抵天京。此处楼高百尺,灯火彻夜不熄。罗总理言,凡天国将士皆可分田宅……

  笔尖猛地顿住,墨汁滴落在了“宅”字之上。他盯着信纸看了半晌,忽然一把撕碎,纸屑雪花般落进竹条编成的废纸篓。

  “罢了,”他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叹气,“还是让东王……亲眼来看吧。”

  陆军招待所餐厅人声鼎沸。张朝爵舀起一勺热粥吹着气,对桌边的王阿贵笑道:“我家老二老三正愁没学上,这下可好陆军部新办的子弟学堂连课本都白送!”

  王阿贵把半块油饼塞进胖乎乎的儿子手里,转头拍自己那条废腿:“我这般模样,就不占朝廷的官缺了。领三百亩黑土地,带老大去关外种大豆了!”又冲张朝爵拱手,指着自己的小儿子道,“我家这小子,劳烦老哥照应……”

  “说的什么话!”张朝爵捶他肩膀,“我俩啥关系?过命的交情!以后你儿子就在我家住,和我儿子一块儿上学堂!对了,我申请到了个看大门的差事.就在天京这里,海军部衙门口,还是个六品衔的门卫!”

  满桌哄笑中,邻座一个独臂老汉插话:“知足吧!我在朝鲜当卒长,一年才二十块银元,还有一半是折色。昨儿海军部给我派了船厂保卫处的差,月俸二十元!”他掰着手指头算,“等玄武湖边的宅子分下来,接婆娘过来享福抽水马桶!老子在汉城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见过!”

  笑声惊飞了窗外槐树上的麻雀。阳光穿过玻璃窗,照得餐桌中央那盆香喷喷的炒鸡蛋油光发亮。

  同一时刻,太平大学堂码头。

  6500吨的“飞鱼号”铁甲舰如灰色巨兽泊在岸边,烟囱冒着稀薄的白汽。罗耀国把牛皮公文袋塞进儿子手中:“旧金山领事馆的领事、参赞都是自己人。加州的油田分布图在蓝夹子里,切记亲手交给幼天王和洪总主教。”

  二十二岁的罗新华一身藏青海军制服,少尉肩章的金线在晨光里微微发亮:“父亲放心。那幼天王要造军舰的事……”

  “准了。”罗耀国截断话头,“告诉幼天王,江南厂新下水的‘海蟹’级驱逐舰的图纸,下月就随商船发往旧金山。”

  随着‘海龙’、‘海鹰’、‘飞鱼’这三级军验证舰陆续下水,现在太平天国海军的舰体也开始分为“战列舰”、“装甲舰”、“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这五级了。其中“海龙”是战列舰,“海鹰”算装甲舰今后装甲舰还会向战巡发展,“飞鱼”算是巡洋舰,“海蟹”级则是驱逐舰的验证舰,路线是小吨位、无甲、快速、轻炮、重鱼雷。标准排水量不到2000吨,实际上就是“吴县”级的后续舰,1600吨的标准排水量,不开强压通风就能开到24节的极速。虽然只配备了2*2的120毫米速射炮,但却装备了3*2的356mm鱼雷发射管。

  当然了,这些“龙”、“鸟”、“鱼”、“蟹”、“虾”的名号都是给验证舰用的,正式入列海军的军舰都会用地名来命名,战列舰和装甲舰都会用“省”来命名,巡洋舰用“州府”命名,驱逐舰用“县”来命名,护卫舰则用“乡、镇、村”来命名。

  罗耀国忽然压低声音,“但你要盯紧一件事美国石油相关行业,包括生产、储存、运输、炼化和使用石油产品的锅炉、机器,这些是海军未来的命脉!”

  苏三娘将一件羊毛呢大衣披上儿子肩头:“海上的天气湿冷,别贪凉穿单衣。”她指尖掠过儿子袖口的海锚铜扣,终究没忍住红了眼眶。

  汽笛长鸣时,罗新华立正敬礼。舰桥上的水手拉动旗绳,太平天国的赤底金龙旗升到桅顶。罗耀国望着军舰犁开江水的白浪,忽然对妻子低语:“等新华和幼天王一起回来,我和杨秀清之间的斗争应该就能结束了……东王总该明白,这世道早不是舞刀弄枪跳大神的世道了。”

  1874年春,佐世保军港海风呼啸。

  杨秀清扶着“扶桑号”冰凉的铁甲舰艏护板,身后跟着真约神道宫祭主楠木稻子、军备所司锅岛直大、海军所司岛津忠义等人。承天亲王杨承天躬身递上清单:“英国阿姆斯特朗厂的专家英格尔斯先生负责督造,标准排水量3800吨。主装甲带厚230毫米,四门240毫米克虏伯主炮……”

  “航速?”杨秀清打断他。

  “还没有开始试航,不过英格尔斯先生说,起码能跑……十二节。”锅岛直大声音发虚。

  杨秀清皱眉:“罗耀国的江南厂所造的商船都能跑十二节”

  众人噤若寒蝉。郑永宁忙打圆场:“此舰装甲之厚,足挡镇远级铁甲舰(太平天国的第二代‘三远舰’)炮火!”

  杨秀清不置可否,转头问楠木稻子:“派给日本的天恩米筹得如何?”

  女人额角沁出冷汗:“已、已收得三万吨……余下十二万吨秋前必齐。”

  她不敢说其中十万吨要靠真约神道宫掏出老底子去美国向加州粮商采购.

  海风卷起杨秀清的明黄斗篷。他凝视舰桥上高悬的朝日龙旗,忽然冷笑:“等六十万吨赈灾粮筹齐……朕就乘坐着扶桑号去天京城。”

  铁甲舰的阴影投在码头,像一头搁浅的巨兽。

  这一夜,陆军招待所502室。

  黄文铜伏在案前,重新铺开信纸。可落笔时,眼前却浮现出白天在陆军部功勋国人司看到的景象

  “黄大人,”一位陆军上尉指着沙盘模型,“您分的宅子在玄武湖北区甲字七号,这是钥匙。”那人又压低声音,“罗总理特意嘱咐,东殿老兄弟的宅子……全按陆军招待所客房的标准装修,不要你们出一个铜板。”

  他蘸墨的毛笔悬在半空,最终写下:东王殿下:天京物华天宝,非臣笔墨能述其万一。恳请御驾亲临……

  写罢封好,他却将信塞进了抽屉最底层。

  窗外,工地上的汽灯将夜空照得通明。打桩机的轰鸣声里,黄文铜又摸出陆军部发的“功勋国人证”,轻轻抚摸着镀金的龙形国徽图案。

  太平天国,才是他的祖国啊!

第865章 一东一西,两个美国

  1874年夏,旧金山湾,金门海峡。

  罗新华和“飞鱼”号的管带罗中天二人并肩站在“飞鱼”号巡洋舰的甲板上,清凉的海风扑面而来。远处的金门海峡两侧,两座灰黑色的炮台如同蛰伏的巨兽,炮管森然地指向海面,牢牢锁住了海峡入口。

  “那是‘虎口’和‘龙口’炮台。”罗中天指着峡口说道,“各自装备了八门江南制造局造的200毫米后装炮,射程覆盖整条水道。”

  罗新华举起望远镜,炮台外围挖了环形壕沟,穿深蓝制服的民兵正用轨道车运送炮弹。炮管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蓝灰色,炮座周围堆满了沙袋,显然是为了防备敌舰的炮击。

  “去年东海岸的‘波士顿’号巡洋舰想硬闯,挨了三发炮弹,拖着黑烟跑了。”罗中天是早年间的北美军团提督罗大纲的长子,他的一个兄弟如今就是加州海军民兵的司令官,对美西的消息非常灵通,这会儿说起的事情连罗新华都没听说过。

  “什么?加州海军民兵的炮台对联邦海军的‘波士顿’号开火?”他诧异地问,“幼天王不怕打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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