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我来到自己写的垃圾书里了 第294节

  问题是现在真的很恐怖,那就是如果同意了对方的诉求那就是慢性自杀,要么他们的子侄能真的卷起来,他们家的财力物力可以保障他们家的子弟有先天优势,但先天优势是卷不过庞大基数的。

  最后他们会从明面上转移到暗处,虽然仍能锦衣玉食,但特权会一天比一天少,最终将会化作泡影。

  但如果不同意,他们干的蠢事会导致局势彻底失控,皇帝不在家,现在整个金陵城是没有人能为他们做主的。

  而且就算皇帝在,他估计也很乐意看到世家的权力有所削弱。

  实力到了,干什么都是阳谋,这他娘是真无解。世家安稳两百年了,这下终于轮到他们头疼了。

  当然,还有高士廉所说的交不交人的问题,选择不交,会触发厉鬼索命剧情。交了,世家的统战度和信誉值直接降到谷底,换而言之就是张仲春的遇刺对世家来说是一步天大的错棋,他直接把主动权拱手让人,同时还给自己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要不给他施压,道义上施压。”

  “施压?”高士廉侧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老伙计:“还道义?你们干了什么事,你们还道义?好啊,你们去压,你们去道义,你们看看满城百姓会觉得你有没有道义。你们睁开眼看看吧,看看城外的百姓吧,看看他们都在干什么吧,他们巴不得我们死!”

  一句“巴不得我们死”就已经把在场的人给弄得失去了说话的动力。

  “交人。”

  这会儿一个宗门老祖沉声说了一句,而这会儿高士廉又开口了:“郑伯父,你一句交人倒是好说,可交了之后呢,人心还怎么聚,各大家族心中难道不会有动摇?他们会不会想着有朝一日自己在为咱们干了什么之后,转头就被咱们卖给了他人?都是旺族皆为大户,您这一句话便叫我们分崩离析了。”

  “那你倒是有什么法子!”

  “法子……”高士廉轻轻一笑,捻着胡须仰头叹了口气:“时代变了,诸位叔伯,如今汹涌浪潮眼看着已是劈头盖脸,你们还在想着怎么盖过这件事。要是叫我说,倒也是可以,这样我们这些个老的也没什么用了,现在走出去一个拍着一个吊死在城门楼前面,就算给天下百姓认个错,这次的事就这么过去了,诸位叔伯感觉如何?”

  “高俭!事到如今你真的还说得出风凉话?”

  高士廉拍案而起:“我说风凉话,你们家中的人自己管不好,现在管我来说风凉话?刺杀朝廷命官,好,刺杀就罢了,你们刺杀的是天下读书人的首领,你们刺杀的是当下第一军阀的挚爱亲朋,你们刺杀的是为民请命的第一人。现在说我讲风凉话?”

  说完这些,高士廉哈哈大笑起来:“倒是好啊,好啊。可是太好了。这个局,我倒是想看看如何破之!城外的破虏军可是在等着呢,把咱们一夜之间杀个干净也不过就是一句御下不严,他领个三十棍,削掉官职回家种地。你我呢?满门抄斩!还是不是风凉话了?”

  这会儿高太尉的脾气也上来了,他重重的拍着桌子:“我不管是谁干的,当下要是敢站出去自己认了,我还敬你们是英雄。别到时候连累所有人与你们一块吃这个瓜落。”

  在场无有人应,高士廉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起身背着手慢慢的走出了门外。

  而他走出去之后,去了哪呢?去了夏林所在的地方。

  所谓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嘛,高士廉直接坐下开始跟夏林谈了起来。

  “高太尉今日来此,小地方蓬荜生辉,我有失远迎啊。”夏林举起茶杯敬了高士廉一杯:“不知高太尉有何贵干。”

  高士廉微微摆手道:“道生啊,这些年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虽说你我从来不在一边,但这次的事,我还想卖个老脸。”

  “高太尉客气了,不过既然太尉把话都说到这里了,我也不废话,我划出一条路来,能接受咱们就谈,接受不了,我最后再给七日。”

  夏林说话一如既往的直接:“太尉觉得如何?”

  “请讲。”

  高士廉有什么办法,自己这些年太专注于跟皇权的对抗了,谁知道四哥临走之前几年还能为天下埋下这么一个东西来,但现在他除了捏鼻子认了没有别的办法。

  夏林那边自然也不可能死磕,因为世家集团利益链盘根错节,真的鱼死网破的话,免不得一场大变革,虽然这场变革迟早要来,但不是现在,毕竟李渊在虎视眈眈,其他几家也在待价而沽,京城能稳天下暂时就能稳,否则直接开始隋末剧本。

  但凡是沾了个“末”字的剧本,基本都是以半数以上人口作为代价的,从秦汉到明清,皆为如此。

  血流成河固然畅快,但不战则屈人之兵方为正道,上兵伐谋里的谋,便在当下。

  “举办一次官员考核,清退所有不合格的官吏。子替父的朝堂制度也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了,未来皆用考核制吧。还有所有新任官员增加三年考核机制,三年均分不满则下去。总之就是一句话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劣者汰,这不过份吧?”

  高士廉垂下眼皮没说话,其实夏林说的很合理,他甚至都没说要让世家让出多少位置,而是用考核来完成削减指标,这大概便是最能服众之法了。

  他无法反驳,也没办法说出任何其他的方案。

  “当然了,不论是谁,为国有所出者,当有优先。比如将军战死沙场,儿子便能优先进入军中任职,如高太尉这般为国家呕心沥血者,家人自也能有所优待。”

  “不必了。”高士廉摆手拒绝:“高某不想成为那众矢之的。”

  高士廉不愧是高士廉,他一句话便让夏林祸水东引的想法落了空:“还有什么倒是说来吧。”

  “没了,就这些。刺杀张大人的案子,我自是会查,其余的事情六司也在侦办之中,我要的只有这些。”

  高士廉半闭着眼睛过了半晌才开口道:“莫要查了,就这样吧。三日之内,我给你一个交代。”

  “那我便在此等待高大人的答复了。”

  高士廉起身要走,走了两步回头看向夏林:“大魏,真的能活过来吗?”

  “大魏难活。”夏林摇头,然后苦笑一声。

  高士廉瞬间便有些怅然若失,他轻叹:“一辈子了,多少也是有些感情了。”

  “那便请高太尉好好保重,多活几年。”

  “你……”高士廉话到嘴边,最后却还是没说出口,只是转身默默离开,消失在了转角。

第486章 天下之大事

  其实大魏的气数已经到头了,这一点高士廉心中清楚,他自己就本人的情感来说,他对大魏王朝是有感情的,但那《三国演义》里头开篇一句话不就是“天下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么。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王朝到了近三百年时就会出现问题,而问题的根源就是在那所有物上,田地、房产、官职等等,王朝刚开始大家都很好,历朝历代都会给大家分派东西,无外乎就是多少的问题。

  但随着时间慢慢往前走,所有的东西都会慢慢的聚拢起来,多者恒多,少者近于无,王朝三百大限并不是命数,而是这些东西分到头了,百姓身上已经没油水了,那就要开始头部去互相吞吃。

  类似于养蛊。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聊斋就说不过去了,最终的结果就是国家分崩离析开启新一轮的诸侯王混战。

  赢的那个再次建立王朝,输的都将成为新王朝城墙的奠基石。

  但高士廉是仔细分析过夏林的,他认为夏林的法子是个顶好的法子。把土地固定下来,绝不可买卖,不管是出了事租给他人还是转让给他人,这山林、田亩,哪怕是一条河流一个湖泊,甚至于一块大石头都是属于国家的。

  这是好法子,非常非常好的法子,这可以极大的延长王朝的寿命,但问题是世界上没有一个政策是完美的,那些聚拢了大量土地的公卿王侯,不可能会认可这样的制度,叫他们把手头上自己的东西吐出来?

  这些人出个门不捡钱可就算丢了,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东西再吐出来。

  而这种天然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必然会导致一场恶战提前爆发,夏林赢了一切都好说,若是输了,一切照旧。

  高士廉从身份和位置上来说,他希望夏林输。但从他个人来说,他想看到夏林赢。

  为什么?因为曾几何时,他也是那个穿着翩翩白衣,用拳头砸在桌上愤而怒斥者说“这世道不该如此”的少年郎。

  但他想赢真的很难,高士廉不看好他,但也希望他能不输的那么难看。

  棋逢对手的快乐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而夏林的方案拿出来,其实当下就是一个斗而不破的最好路线。只是当高士廉拿着这份方案去通告那些世家贵族时却遭到了激烈的抵抗。

  接着朝堂上出现了非常严重的恶性事件,那就是恶意罢官。一天之内整个金陵城一万七千三百三十五名各级官吏,从各部尚书侍郎到下头的官差衙役,超过半数官吏一道掀起了一场罢官运动。

  朝堂停摆,无法运作。整个金陵城一片混乱,虽不到民不聊生,但看样子也快了。

  “老高啊,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决心。”

  滕王爷落下棋子,对面的曾明曾老头拿着他的紫砂壶滋了一口:“若是道生无法处置和解决这个事,他就输了。”

  “嗯。”王爷点头道:“虽是王侯之家不至被五马分尸,但十年内他便起不来了。”

  “怎的?你不担忧?你家中可就这个女婿有些出息了。”

  “你怎的看着比我还担忧?”王爷轻笑:“是不是惦记你这记名的徒弟啊?”

  “你这人几十年都没个正经。”曾明皱起眉头:“老夫看来也要走动走动了。”

  “不需要。”王爷摆了摆手:“你走动了算个什么事,孩子的问题叫孩子解决。”

  “我这不是担忧么,半数官吏辞官下野,这摆明就是造势呢,这要是叫他们铁板一块了,道生可就败了。”

  “败?你太小看我这女婿了。”

  而此刻的夏林正踩在一张凳子上指着吏部呈上来的辞官名录,马周在旁边批批批批批,批到笔都冒火星子了,近万人的辞官,还有辞官的各种理由,这一趟最苦的就是马周了。

  “好了,现在该说说你有何打算了。别卖关子了,夏大人。我老许也算是在官场上沉浮好些日子了,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捅这么大娄子。”

  夏林正坐在那咔咔的啃甘蔗,听到老许的话之后笑道:“这次岭南道的甘蔗是真不错,你们是不知道,原本粗糖都叫那些天竺佬垄断的,现在咱们的甘蔗算是正经出来了,糖这回事儿可就不是事了。”

  “这不问你辞官的事么,你怎的就扯到了糖上?”

  面对老许的疑问,马周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延族,你来帮我批一下,我手酸了。”

  “来了。”

  许敬宗开始接替马周批辞官的条子,而马周坐在旁边也跟着吃起了甘蔗,他一边吃一边说道:“这次跟天竺使团谈的时候,我与他们说我们这里也种出了甘蔗,非常不错的品质,他们大发雷霆说若是如此,他们就把所有的甘蔗都给扔了也不会将他们的甘蔗和粗糖卖给我们。之后的几日,他们都在整装待发要带着货物返回天竺。”

  许敬宗这会儿似乎是回过味儿来了,他眉头一挑:“之后呢?”

  “之后我便给他们签了通关文牒啊,并叫他们在七日内必须离开金陵城。”马周斜靠在小亭的靠背上,侧过身去看外头的风光:“他们一共带了七十万斤甘蔗来,而我们的甘蔗其实只有五万斤。”

  “那不够。”

  “当然不够。”马周瞥了一眼老许:“不过这可不是我等在意的事了。”

  许敬宗眼珠子只是一转溜,他瞬间就明白了:“对啊!七十万斤甘蔗,这成本得多高,他们带回去可就是血本无归了。然后怎么处置呢?”

  “我们的甘蔗一斤十二文钱,我不也叫他们十文八文,一样十二文一斤卖来便是了。”

  “之前多少?”

  “三十文。”

  老许一拍大腿:“懂了,难怪你连夜在这批条子,这些人就是那准备退货的甘蔗。”

  夏林把甘蔗渣扔到旁边篮子里头去后开口说道:“近万官吏,他们付出的成本有多少?恐怕不是七十万斤甘蔗和五万斤甘蔗能比的,他们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给这个窟窿补上,如果不补,他们便高枕无忧,可若是他们前脚刚走,马周这便给他们把空缺给补了起来,稍微用脑子想想也知道这笔买卖他们不划算,即便是都是世家贵族的人,真的是一点台阶不给下,你看看他们回去之后被不被家里的婆娘把脸挠花,有些小家族甚至都指着他们这份工来维持当一个体面人呢。”

  这会儿马周继续补充道:“我们本就是打算叫他们下来一批,若是真这样的话,这些年的家业他们不都白白送人了?”

  “可当下朝廷停滞,这可如何是好?”

  夏林在旁边冷不丁的蹦出来了一句:“军管。”

  “军管!?”老许惊叫起来:“那不得乱成一锅粥?”

  马周倒是笑了起来:“不至于,也不会真的军管,只需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他们便会自行决断。”

  “哎呀,斗得可真狠啊。”许敬宗摇头道:“但下一步他们会闹事。”

  夏林根本都没带在意的:“到时叫你见识一下破虏军如何在一个呼吸之间砍出七刀。”

  “好了,莫要分心,快些批。”马周催促道:“明日一早我要去杀他们一个下马威。”

  “好好好,我手也酸涩了,夏大人?要不您来过过瘾?”

  “滚蛋!”夏林二郎腿一架:“对了,这次官员第一次考核,你俩主持一下?”

  “我不成。”许敬宗摆手道:“我哪有那资格,还是得咱们马相亲自来。”

  马周也是无奈的摇头:“这个事,弄得不好我可就要在史书上留下恶臭一笔了。”

  “那就争取做好它。”夏林起身说道:“未来的斗争还多呢,这不过是一次小小的胜利,未来他们的反扑肯定会很凶猛,好好准备吧。”

  夏林的话叫这两位都沉默了起来,久久而不语。要知道当下的斗争烈度已经仅次于开启一场足以亡国的军阀混战了,几千年来在短短的时间里把对抗提升到这种烈度的地方可以说是没有,他们全都要凭借自己的摸索慢慢前进。

  不过夏林总是念叨的半句诗还真的是叫他们心中有了一些坚定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军管的消息当天下午就张贴出来了,说是为了保障整个国度金陵的日常平稳,三日后金陵城直接转为军管模式,直到朝堂上的问题的已解决后再重新转化回来。

  然而这一手出来,都还没执行呢,世家那边就开始慌了。

  军管……解释解释,什么叫军管,解释!解释!什么!叫!他妈的!军管!

  烈度太高了,高门大户之间的组织度也就那样,他们都很慌张,甚至就连高士廉都没想到过说夏林会直接把军管给搬出来。

  军管是什么概念,最简单的解释就是一切解释权归大帅所有,在皇帝回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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